顧硯辭翻書的指尖微頓了一下。
“你舅母口直心快,宴席上讓初意多有難堪,我這才送去那釉瓶,你倒好......什麼都不知,便上去跟她爭論。”
顧硯辭盯著書,半晌不出聲,不知在想些什麼。
方氏一通訓誡好似打在棉花上,她感到十分無奈。
自從兒子步入官場以後,心思變得越發深沉,有時候就是她這個做母親的也看不透。
在他們夫妻倆的感情問題上,她這個做婆母的能做的實在有限。
“罷了,你既然沒事,母親也不打攪你了。”
方氏走到門口,又不甘心地叮囑一句:“你切莫再與自己較勁,早些給我生個大胖孫兒,便算是給母親盡孝了,旁的都是浮雲。”
方氏走後,顧硯辭擱下書籍,一雙淡漠的眼眸變得陰晴不定。
林初意......你故意不說緣由,讓我誤會你,是想讓我為你自責內疚嗎?
林初意......你的招數,還真是越來越高明了!
......
巳時剛過,林初意便出了門去。
方家的那對母女,林初意是見一次煩一次,偏偏她昨日剛收了方氏的好處,這麼快將人趕走,實在不厚道。
林初意決定,惹不起,便躲著。
她馬車剛上到杏花街,市井間的煙火氣便撲麵而來。
叫賣聲夾雜著孩童的嬉笑,又伴隨一陣陣美食的香味,讓人無比放鬆。
“聽說了嗎?前兩日沈世子在七星樓門口揍了厲家公子。”
“這厲家公子是......”
“顧首輔的好友厲勉之!”
“他二人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怎麼忽然就不對付起來?”
“聽說是為了首輔夫人......”
原著裏的厲勉之對原主這樣的紈絝頗有微詞,再加上顧硯辭對原主態度擺在那兒,厲勉之對原主更沒什麼敬意可言。
那晚七星樓她走後,厲勉之八成是碰上了混世魔王沈淩珩。
沈淩珩是個做事全憑喜好的人,才不會管厲勉之身後撐腰的是哪路神佛,碰上了他沈淩珩,便是自認倒黴。
當然,厲勉之這虧吃的也不冤,怪隻怪他嘴巴欠,說了不該說的,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至於顧硯辭......隻要此事不是傷及厲勉之性命,他不會過多插手。
厲勉之這回,算是踢到鐵板了。
林初意勾唇笑了笑,心情忽然愉悅。
馬車不知不覺間就慢了下來,林初意回過神來,發現不僅是她聽得入神,馬車夫和隨行的仆從們也在豎著耳朵聽。
她和顧硯辭的那點破事,都快成全京城茶餘飯後的笑料了。
不僅是外麵的百姓在吃瓜,就連她的身邊人也......
林初意輕吐了口氣,她發誓,隻要拿到和離書,她一定要和顧硯辭這個人劃清界限。
一定!
“小姐,您在墨寶坊訂下的漆煙墨到了貨,昨兒店裏夥計來府上傳了話。”素玉提醒道。
顧硯辭作為一個憑借科舉上位的人,對於文房四寶有著十分苛刻的要求。
原主為了討他的歡心,不惜花費重金買下頂級的文房四寶,贈予顧硯辭。
一想到那些價值千金的筆墨紙硯,林初意心頭就滴血。
原主這敗家小娘們兒,白花花的銀子扔水裏還能聽個響,花在顧硯辭身上,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馬車在墨寶坊門前停下來。
林初意剛走下馬車,就碰上了長寧侯世子沈淩珩。
“林初意?你怎麼來這?”沈淩珩臉上難掩詫異。
兩個都不愛讀書的人,卻在墨寶坊碰上,的確令人詫異。
林初意慢悠悠地走進墨寶坊,不答反問道:“世子怎麼也在這?”
沈淩珩直言道:“我來替我爹買墨寶!可這些墨的種類太多,我也實在不知道該挑哪個!”
打架他在行,舞文弄墨,實在有點為難他了。
林初意當然也不懂,不過按照原主的土財主路子,買貴的準不會錯。
例如頂級的漆煙墨,便是原主觀察顧硯辭書房裏用墨的快慢,一個個試出來的。
能被顧硯辭喜歡的墨,總不會太差。
說話間,夥計從裏屋捧著一個包裝精致的匣子走出來:“夫人,這是你訂下的漆煙墨。”
林初意轉手將匣子推給了沈淩珩:“拿這個吧。”
沈淩珩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這......送給我?”
林初意點了點頭:“前兩日世子為我抱不平,這算是我的回禮。”
沈淩珩輕笑一聲:“想不到你還有這心,那我就不客氣了!”
這時,二樓樓梯傳來腳步聲。
“顧大人,您要的這些宣紙,小的已經幫您裁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