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蠻怎麼也沒想到,她都五十了,居然還能接到侍寢的聖旨?
“喜公公, 你看本宮穿這件紅裙可好看?他最喜歡我穿這件了,他說......”
他說他的小蠻啊,成親的時候也要穿紅裙,那是正妻之色,可她一生都未穿過,好可惜啊。
隻是身後空空如也,她恍然才想起,伺候她的喜公公早就死了。
那一天他還騙她說要去伺候別的娘娘了,不打算跟她在這冷宮裏吃苦受罪了,可是她清楚的看到他方才站的地方流了一灘的血。
陸無憂鳳瓊羽,你們就這樣容不下人嗎?居然連她唯一的喜公公都要奪走?
她早就傷了子宮不能生育,她早就容顏盡毀上不得台麵,經年的磋磨早已身心俱疲,若是不喜她身邊有人,大可以將她關入大牢,冷宮和大牢根本沒區別,她呆得慣的,又何必還不放過喜公公?他又有什麼錯?
哦不,他最大的錯是跟了她這個廢妃,他最大的錯是認識了他,他最最大的錯是當年不該接了她手裏的半個冷饅頭,否則,他也不會因為這個而跟了她一輩子,臨到死了還變著法兒的安慰她。
好傻啊,好傻啊。
他傻,她也傻。
她不該在亂葬崗撿到這個沒心沒肺的廢皇子,不然她此刻一定嫁給一個可以讓她做正頭娘子的男人,生一大堆的孩子,孩子又生孩子,她該做太祖母的。
隻是一切不過是她的幻想和奢望罷了,如他所說,她本為浮萍之軀,能入宮得他一朝寵幸已勝過萬千女子,她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
說她鬧?
不伺候了,堅決不伺候了。
“咚咚咚......”
手裏的紅裙還沒有扔出去,駕崩的喪鐘赫然響起。
他。
死了?
他怎麼可能死了呢?她還沒詛咒夠呢,他怎麼能死?
“螢妃娘娘,先帝親賜的毒酒,喝了吧,別逼老奴動手。”
她還沒回過神來,便見貢得海端著毒酒臉色陰厲的走了過來,他是他身邊的大太監,也是他將她的喜公公從這個冷宮帶走的,更是他一腳踢沒了她肚子裏唯一的骨血害她從此不能生育的人。
他還活著?
是了,她這個冷宮廢妃都沒死,他一個助紂為虐的沒了子孫根的大太監又怎麼能死?
他們這幾個老怪物啊,怪會熬的。
她諷刺的這杯毒酒,笑得狡黠,“貢得海,你家主子還真是迫不及待啊,剛死了就讓我也死?隻是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妥?他就不怕我死後追上去把他踹進黃泉河裏,永世不得超生?”
她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可下一刻,她毫不猶豫的飲下毒酒不給他反悔的機會,她要去踹人了,哦不,踹鬼了。
毒酒很好,須臾她便腹中絞痛嘴角流血,可她絲毫不懼,這些個疼痛哪及她幾十年來受過的半分?
是死嗎?
不。
是解脫。
可,若是有來生,與他還是陌路得好,這一生她過得太苦太苦了,她不要做妃子,她要去做別個的正頭娘子,哪怕嫁個糙漢。
寒風乍起,吹動她花白的頭發瘦弱的身軀,又猛的卷起手上的那抹紅裙,高高的飛入黑夜之中,直至消失不見,如同她這一生,熱烈的來,慘談的走。
“小蠻姐,小蠻姐,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