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魚死網破

柳四爺見平章侯已經同意，想著畢竟這是大房的家事，他也不好多說什麼，隻給了身邊小廝一個眼色，讓他先去上房告訴大哥。

柳鵬知原以為代嫁之事，平章侯不會那麼快就發現。誰料到，他突然派了小廝來，說要納庶女柳蘭蘊為妾，還要將棺木抬到了平章侯府。

用的，還是姐妹情深，夫人舍不得庶妹。

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柳鵬知再怎麼好色，死的人，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要委屈蘭枝做庶出不說，還要讓蘭蘊代蘭枝嫁到平章侯府。

想來，到了地下，蘭枝一定會怪罪他的。

可如今，平章侯願意納妾。

也算是了了蘭枝嫁給平章侯的心願。

即便日後平章侯知道代嫁之事，看在已經納了蘭枝的份上，應該也會原諒他。倒是周氏，眼見著庶女代嫁，就連女兒的屍首，老爺為了巴結平章侯，竟然也不阻攔分毫。甚至，還在那賤種回門時，以她傷心瘋魔為由，關在房裏。

周氏雖然出不去，但她身邊的丫鬟，並沒有被禁足。周氏讓她去看看，跟柳蘭蘊回門的，是哪個丫鬟，丫鬟看完，來稟道：“是喜雲，還有一位不認識的姑娘，應是平章侯府的侍女。”

“嫣兒沒在她身邊？”

“沒有。”

周氏點頭，見她還有話要說，示意她繼續。丫鬟將二娘子跪在府門說的那一番話，給大夫人敘述了一遍。“眼下二娘子與侯爺，在上房陪老夫人聊天。各房的人都在，聽說三娘子……”

“柳蘭蘊還真是……”周氏不免又心疼起自己的女兒來，她活生生的一個女兒，也不知被哪個挨千刀的害死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能刻在牌位上，還要寫柳蘭蘊那個賤種的名字。

現在不用了。

“老爺已經被權力迷了眼，柳蘭蘊這點事，他不會在乎的。你說三娘子，柳蘭月又怎麼了？”

“打扮的有些……花枝招展的。”

如周氏所想，柳鵬知並沒有怪罪柳蘭蘊。他兩個女兒，一個占了平章侯的心，另一個隻要努力，說不定就占了他的身。等繼承爵位的嫡長子生出來，趙衡之也就沒什麼用了。

隻是個名字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柳蘭蘊看向站在二嬸嬸身後的三堂妹，她穿了一件桃紅長裙，腰間墜著一塊玉佩，頭上帶著一支芙蓉翠玉簪，含情脈脈的看著趙衡之。

柳蘭月竟然喜歡趙衡之。

還真是個有趣的發現。

隻可惜，趙衡之連個眼色都不舍得撇給她。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若嫡姐瞧見，怕是要掐死三堂妹的。

從前柳蘭蘊是庶女，還是燒火丫鬟所生，她來不了上房，甚至連老夫人，也沒見過幾次。逢年過節，他們闔家團圓，熱熱鬧鬧。而她就隻能在屋裏，守著冷掉的炭火，縮在被子裏。

哪裏像如今，柳蘭蘊是一品侯夫人，柳老夫人隻是二品誥命夫人。要不是老人年事已高，怕還要來給她請個安，真是大快人心啊。

不過，嫡姐雖擔了庶女的身份離世，但柳家哪個人不知道，真正死的人是誰。三堂妹也不必打扮成這副樣子，來討趙衡之的歡心吧。

趙衡之根本沒在意柳三娘子，他沒在上房看到嶽母，若是再耗下去，刀春去不了內宅，這一趟，就白來了。“為何小婿沒有看到嶽母？”

柳鵬知早知平章侯會問，已準備了答案。

“夫人失了蘭蘊，蘭枝又嫁了出去，身邊也沒個貼心的人陪著，傷心過度，正在靜養。”

“母親病了！”柳蘭蘊表現的關切，忙起身抓住趙衡之的衣袖。“侯爺，我過去看看母親。”

“快去吧，今日本就是陪你回門，就是住一晚也無妨，好好陪陪你的母親。”趙衡之起身，與柳蘭蘊耳語，看似情意綿綿，卻帶著幾分警告。

“別想動什麼歪主意。”

“侯爺放心，那畢竟是我母親。”柳蘭蘊給長輩行禮告退，而後奔著母親的正院而去。喜雲想著有夫人做主，二娘子必然不敢反抗，到時候是打是罵，還不是任由她。刀春想著去大娘子的屋裏查探線索，一個閃身，消失了。

等到了正院，喜雲才發現刀春不見了。

不見了也好。

刀春畢竟是平章侯府的人。

守門的人瞧見大娘子，想著她是回門來看大夫人的，便讓開了路。周氏沒想到柳蘭蘊還敢來看她，抬手就要打過來，這一巴掌下來，臉一定會紅的。“賤種，早知道，當初就應該把你也活活打死，和那個賤人一起扔到亂葬崗。”

柳蘭蘊生生受了這一巴掌。

她沒有還手。

並非沒有能力，也不是不敢。

“柳周氏，原本我不想為生母報仇了。我覺得自己人微言輕，螻蟻如何撼動大樹。”嫡母這一巴掌，該是用了全部力氣吧。柳蘭蘊的嘴角，都流血了。“我隻想好好活下去，不辜負生母十月懷胎，拚了命的生下我。不辜負劉媽媽養我那幾年，也怕因我，讓丁家陷入萬劫不複。因為哪怕偏差一分，你都會毫不猶豫的殺了我。”

柳蘭蘊以前不敢賭。

但，現在不一樣了。

她是柳蘭枝。

是柳府大娘子，平章侯夫人。

丁家所有人的身契，都在她這裏。

“您是我母親，母親打女兒，總是沒錯的。但外人會怎麼想，您是為什麼打我呢？”柳蘭蘊的眼神，再也沒有了隱忍，沒有了小時候的害怕。

“我要讓柳蘭枝身敗名裂。”

隻可惜，姐夫知道她的身份。

如果趙衡之不知道，會不會對她很好。

柳蘭蘊捂著臉，看杵在原地的喜雲，喜雲反應過來，伸手要拿住她。“夫人，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她，免得她損害娘子的名節。”

“殺了她，殺了她。”周氏要去找剪刀，好在她身邊乳母錢媽媽，及時攔住了娘子。“娘子，她若是死了，您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您就是想和老爺魚死網破，也要想想周家啊。”

不要老爺，不要婆家，總要想想娘家啊。

周家還有三四位，未出閣的娘子。

“她害了蘭枝，她還要毀蘭枝的名節。”

周氏必須要殺了這個賤種。

柳蘭蘊可不能真把自己折在這裏，掐了自己的大腿，疼出眼淚來，哭著跑了出去。“母親，您是瘋魔了不成，怎麼連女兒也打。莫非是怨我將名字給了庶妹，可她也是爹爹的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