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知過了多久，楊錚從刀意裏慢慢蘇醒了過來。但其中霸烈的殺伐，以及生與死的審判，讓他久久無法平靜。

一旦催動出了刀意，會把目標納入血獄。輕則令其血流不暢，痛苦難受。重則封鎖生機，審判生死。

所謂的審判，則是燃燒自身血氣，打出審判刀氣。

下斬生靈，上斬真靈。

血氣無極限，則殺生無上限。

“好一個殺生無上限。”

楊錚盡管已經很期待，可靈刀蘊含的傳承，還是讓他意外的驚喜。

這無疑是保命的殺招。

不僅能影響目標，還能打出審判之刃。

審判之刃的強弱，以自身血氣為基準。

甚至在生死時刻，徹底燃燒自己，以命換命。

“血獄......”

楊錚握緊血煉刀，嘗試著催動起了刀意。

漸漸地，他陷入了一種玄妙的感覺，仿佛周圍一切都消失了。

黑暗、寂靜。

唯有一股股血氣在萌動。

有地下盤踞的小蛇。

有角落飛舞的螢蟲。

有門外的杵著的......

人？！

楊錚仔細感受那股人形輪廓的血氣，非常龐大，一米九的樣子。

雲奉？

他什麼時候來的？

想玩陰的？

房門外。

雲奉正獰著臉盯著麵前緊閉的房門。

不知好歹的東西，還把自己當天才呢？看我怎麼收拾你。

雲奉扭了扭脖子，深提口氣，雙手慢慢舉在身前。而後猛地向前發力，就要推開房門。

“吱呀......”

房門突然從裏麵拉開。

雲奉猝不及防，身體失衡，踉蹌著撲了過去。

楊錚順勢後退，拉開距離。

噗通！

雲奉狼狽跪在了地上，一抬頭，正好看到低頭的楊錚。

“雲師兄，這是幹什麼？”

“折我壽？”

“這招新鮮！”

楊錚露出戲謔笑容。

“混蛋......”

雲奉大怒，雙手騰起烈焰，就要撲向楊錚。

“等等！”

楊錚抬手製止：“不就是想讓我叫你一聲好師兄嗎？”

“晚了！你得叫爺爺！”雲奉又要撲上去。

“也不是不行。”

“嗯？”雲奉一愣，認慫了？

“我跟你打個賭。你如果贏了，別說師兄、爺爺了，我手裏這枚靈戒都可以給你。”

“哦？賭什麼？”雲奉盯住楊錚的靈戒，眼睛頓時亮了。

靈戒啊，即便是靈峰弟子，也不是誰都能有的。像他們外宗最多能用簡易的儲物靈袋。

“血池！”楊錚吐出兩個字。

雲奉的眉頭微微一皺。

血池是外宗的淬體池，對治療皮肉外傷有奇效。而且泡的時間久了，還能強筋健骨，淬煉臟腑。隻是泡在裏麵會非常的痛苦，久了還會影響到神誌。

“誰在裏麵堅持的更久，誰就算贏。”

“我輸了，你想讓我叫什麼，我就叫你什麼。”

“不是這樣偷偷摸摸的，是當著所有人的麵喊，再堂堂正正地把靈戒轉交給你。”

“就像宗裏的挑戰演武那樣，願賭服輸，沒人能說什麼。”

楊錚沉棺三年，幾乎耗盡了生機，身體嚴重虧空。正需要調理身體，增補血氣。

血池雖然很痛苦，但他應該能扛得住。

雲奉盯緊楊錚，拳頭的火焰漸漸熄滅。

他心動了。

如果能名正言順的拿到靈戒，也沒人會亂嚼舌根子。而且當著眾人的麵，收曾經的靈峰天才做小弟，想想就刺激。

“敢賭嗎？”楊錚故意上下打量高大健碩的雲奉。

“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逼你。”

雲奉天賦很差，所以很注重體質淬煉。不僅天天吃藥草，也常會去泡血池。

一般的弟子，最多能在血池裏麵堅持半炷香時間。而他最長的一次，堅持到了一炷香時間，引起過不小的轟動。

楊錚道：“想跟我賭，你也要拿出像樣的靈物。”

“火陽靈芝，如何？”

雲奉從腰間的靈袋裏掏出一株火紅色靈芝。

這是難得的中級靈物，有溫養靈根的效果。

他前段時間從妹妹那裏要來的，準備衝擊六重天的時候再用。

果然有好東西，楊錚道：“我如果贏了，火陽靈芝和你靈袋裏的所有東西都歸我。”

“你能贏了我，我都能歸你！”

雲奉不屑的瞥了眼麵前楊錚。

臉色蠟黃，眼窩凹陷，瘦的皮包骨頭。

還剛從棺材裏爬出來。

就這體格子，扔血池裏，不得嗷一下竄出來？

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

外宗正在封閉。

該回來的弟子都回來了。

血池大殿成了最熱鬧的地方。

因為這裏不需要任何費用，誰都能進去泡。

泡一泡，滿身疲憊散盡，小傷愈合。即便是傷筋斷骨，泡的久了也能調理。

對於缺少靈物的外宗弟子而言，再合適不過了。

當一米九的雲奉帶著幹瘦的楊錚來到這裏的時候，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快看，誰來了。”

“他不是還自稱靈峰弟子嗎，怎麼來這種地方了？”

“他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不來這裏，他能去哪調理？沒天賦，沒師父，沒師兄師姐，沒修煉資源，靈峰弟子也得認命。”

............

雲奉來到血池旁，高聲呼喝。“都給我出來，我要跟楊錚......不，是楊錚要跟我比一場。”

“來這裏比什麼？”

眾弟子莫名其妙。

“誰在血池裏堅持時間久，誰就算贏。”

“我贏了，他以後做我雲奉的小弟。他的靈戒也歸我。”

“我輸了，我的靈袋歸他。”

雲奉說完，粗魯的扯了楊錚一把：“是吧？”

“我自願的。”

楊錚觀察著前麵的血池。

血水腥紅粘稠，但並無血腥味。據說是用無數的靈獸精血，混雜大量靈藥，淬煉而成的藥血。

自願？

眾弟子立刻明白怎麼回事兒了。分明就是雲奉想要楊錚的靈戒，逼他過來的。

可惡啊。

太可惡了。

他們怎麼沒想到楊錚手裏的靈戒呢？讓這大孫子撿了便宜。

“楊錚，我跟你賭怎麼樣，我靈袋裏有好東西。”

“你丫能有什麼好東西？我直接出三百靈石。”

“三百？那是靈戒！要不要臉？楊錚，跟我賭，我出一套火係靈法。”

............

氣氛頓時騷動起來，大量弟子爭先恐後衝出血池。

“都給我閉嘴，他是我的。”

雲奉大喝一聲，抬手指點眾弟子。

眾弟子心有不甘，但還是慢慢安靜下來。沒辦法啊，誰讓他爺爺是靈語堂的堂主呢。

“開始吧！”

楊錚沒等雲奉催促，便脫下外套，跳進了血池。

噗通。

池水淹沒身子，立刻僵在那裏。

這感覺太慘烈了。像是扔進了沸水裏，皮肉都燙熟了。

怎麼會這麼疼？

是靈宗有意磨練弟子意誌，加了某種藥物嗎？

“嘿嘿......”

雲奉沒跟著跳下去，而是戲謔的看著楊錚，等待看他鬼哭狼嚎竄出來的狼狽樣子。

其他弟子也都等著看戲。

在他們的印象裏，靈峰弟子身份尊貴卻很嬌嫩，平常都是吃靈草丹藥。何況楊錚這種半死不活的虛弱樣子，哪能受得了血池裏的痛苦。說不定還能疼哭了。

可是......

楊錚僵了一會兒後，竟然慢慢坐進了血池裏。

疼！

非常地疼了！

剛開始還隻是皮肉疼，漸漸地，那股尖銳的痛苦竟然穿透皮肉，鑽進了骨頭裏。感覺就像是萬千螞蟻在啃咬骨頭，吸食骨髓。但是經曆過仰天山的刀火淬煉，他已經無懼任何痛苦。

“咦，他竟然挺住了？”

“嗬嗬，也就能挺一會兒。”

“等著吧，他很快就竄出來了。”

眾弟子們陸續聚到池邊，欣賞著這位曾經的靈宗天才猙獰的模樣。

“受不了就喊出來，我撈你出去。別死在裏麵，汙了血池。”

雲奉提醒弟子們點香計時，也脫掉外衣，深提口氣，縱身跳進了血池。

嘶，疼啊！

從皮膚到血肉，從骨節到骨髓，從五臟到六腑，沒有一處地方不疼的。

整個人都像是要化成一攤血水，融入這沸騰的血池裏。

雲奉咬牙忍住，盯著麵前楊錚，他就不信這小子能抗住這種痛苦。

可是......

他看了又看，等了又等，血池裏的楊錚始終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更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池邊的眾弟子麵麵相覷。

雲奉能抗住，他們能理解，畢竟他曾經堅持到過一炷香。

可是楊錚？

既是嬌貴的靈峰弟子，又剛從棺材裏爬出來。

如果不是他在裏麵麵目猙獰的劇烈顫抖，他們甚至懷疑是不是疼暈了。

雲奉臉色很難看，沒想到這小子還挺能抗。

但是，他不信楊錚能扛過他。

楊錚閉著眼，握著拳，任由血氣滲透皮肉，浸潤臟腑和骸骨。

他沒有硬抗，而是幻想著回到了仰天山。默默數著數，一級一級往上爬，以此轉移注意力。

不是要爬到十萬級山頂，而是爬個幾千級。

對他而言，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