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菀霎時被吵醒,還未反應,入眼的便是沈懷律近在咫尺,濯濯如柳葉月般的側臉。
心下漏了一拍的她連忙將躁動呲牙的毛團子摁住。
輕聲嗬住它。
“聞龍。”
沈懷律看著身板短小卻極其護主的毛團子,輕笑道。
“沒想到你現在還喜歡養狗,我記得你小時候可是被大狗嚇哭過。”
顧時菀將聞龍抱在懷裏安撫,抿了抿唇。
“這是哥哥六年前托人捎給我的西施犬,喚作聞龍,權當寵物養著罷了。”
說著她便看了一眼天色,眼下正是該午下休憩的時候,她抱著聞龍站起來,將主位讓給沈懷律。
“漪瀾院跟攬月閣該是已經收拾妥當,夫君來找我,可是何短缺或者不滿意的?”
沈懷律看她又恢複了世家主母的清淡模樣,心安理得的在主位上坐下。
“你料理得很好,攬月閣也很好,我已經讓妙瓔住進攬月閣,白芷白藜將一切都收拾妥當,沒有什麼不滿意的,隻是確有一事想要與你商量。”
顧時菀沒說話,站姿挺拔,眸光清冷如許的看著沈懷律,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妙瓔在西戎於我有救命之恩,她身世淒涼無所依托,現在又懷了我的孩子,不能不給她一個交代,所以我想抬她做側室,不知你意下如何?”
顧時菀緩緩收緊手掌,感受著懷裏聞龍遞過來的溫度。
“侯府側室身份貴重,不僅得名入宗府牌入宗廟,受的是宗族家法管束,我雖說以主母之位嫁入侯府,但手上還並無中饋之權,怕是不能左右側室名分,不若夫君去請母親與老夫人做主。”
“這些在來之前我已知曉,就是母親與祖母讓我先來問你的意思,如若你不同意,光是揪著妙瓔的出身,她們也萬萬是不會點頭的,我真的需要妙瓔在我身邊。”
“菀菀,你一向都是最溫順體貼的,是不是?”
菀菀?
顧時菀眼睫顫了一下,被這聲菀菀喚得晃了神,霎時間便回想起幼時自己被其他名門貴女排擠時,他便是這般輕聲哄慰的。
隻是現在聽著,卻像帶著細密的麥芒,紮得心口生疼。
“我會找機會同母親與老夫人提起,但抬側室茲事體大,成與不成我不能保證。”
“我知道,隻要你開口,事情便成了一半。”
沈懷律麵上帶著溫和滿意的笑,看著麵前低眉順眼的顧時菀。
忽然覺得,能娶到她,著實幸運。
六年前,他與父親臨危受命,跟太子前往西戎突然被圍剿,父親身首異處,而他也是曆經九死一生,寧陽侯府連失兩位嫡係,不用多想也能知道當時侯府是怎樣的風雨飄搖。
兩人一時無話,沉默間沈懷律餘光瞧見妝匣上的一根簪子。
簪子鐫刻得粗糙,隱隱能看出是朵芙蓉模樣,隻是沒有雕工可言,用料也不過是尋常的和田玉,連籽料都算不上,更別提什麼水色,放在低調奢華的蒹葭院裏顯得格格不入。
他起身走過去,輕笑著拾起芙蓉簪,光滑的表麵一看就被人不知幾遍的撫摸過。
“想不到你還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