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世子爺回來了!”
顧時菀在廚房將正將剛起鍋的鬆子百合酥細細擺好時,婢女白藜捏著裙角便急急忙忙的跑進來喚道。
聞聲的她手上猛然一頓,差點將汝窯小碟打翻。
“你說誰回來了?”
“世子爺,是咱們的世子爺回來了!現在正在老夫人的福壽堂!”
滿心歡喜湧上心頭,顧時菀登時激動的眼尾泛紅。
然而二十二載所學都以成為寧陽侯府主母的良好教養,還是讓她很快收拾好臉上雀躍的神色,她整理好衣裙示意白藜將雕花食盒提好,看著咬唇不動的人奇怪道。
“怎麼了?”
白藜心直口快憋不住事,氣呼呼的憤慨道。
“世子爺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還帶回來個有身孕的年輕女子!穿得不倫不類,看著比脂粉場裏的女子還要淫浪,也不知道是打哪兒來的狐狸精!”
顧時菀心下大震,緩了好一會兒才消化了婢女的話,向來溫和的她難得嚴厲道。
“休得在背後妄加議論。”
剛踏進福壽堂,宴宴笑語便從隔著檀木浮光錦屏風傳來。
六年了,這還是寧陽侯府頭一回有這樣祥和融融的笑聲。
蓮步而前,隻見一個清風月朗的男子正攜著一位女嬌嬌,坐在雕花梨木床上,也不知說了什麼逗趣的事兒,惹得靠在床頭的沈老夫人一掃往日病態,笑得很是開懷。
而坐在一側的婆母林氏,也是高興的不住低頭抹眼淚。
隻是這樣的合家歡樂的好氣氛都在她出現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顧時菀斂眼折手上前,還未開口,榻上的沈老夫人便連忙招手。
“菀兒來了,快過來看看,老天保佑,懷律平平安安的回來了!”
顧時菀這才循著視線含笑抬頭看過去,在撞進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眸子時,做好萬分準備的她仍是一怔。
他依舊是記憶中朗朗君子的模樣,隻是褪去了青澀懵懂,多了成年男子的堅毅沉穩,氣宇軒昂間透露出的果敢自信讓人不自覺就會被吸引。
而沈懷律看著已作婦人打扮的顧時菀時,眼中也閃過猝不及防的驚豔。
他還記得顧時菀小時候不過是個喜歡跟著自己的愛哭鬼,什麼時候竟然長成了這樣進退有度,縱是一身素服也掩蓋不住的清麗嬌俏,脂粉未施卻依然美得驚人。
“夫君。”
克己複禮的主母教養讓顧時菀很快就收回視線,對著沈懷律福身行禮,然而心中卻是百轉千回。
她與沈懷律自小相識,出生商賈的她自小就被侯門顯貴一流排擠,唯有他願意領著自己玩,為了能配得上他,哪怕自知身份所限,顧時菀也以侯門主母的言行舉止嚴格要求自己,想著在及笈時,能等來寧陽侯府的提親。
可誰知六年前沈懷律臨時接到聖令,與老侯爺一同跟著當時還是二皇子的太子一起被派往邊境禦敵,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隔月便傳出兩父子雙雙殞命的消息,連屍骨都沒找到,隻送回破碎衣冠。
而顧時菀抱著碎布衣冠,毅然決然嫁入寧陽侯府時,堪堪十六歲。
然而在守寡整整六年後,甚至已經做好守寡一輩子準備,滿心歡喜的顧時菀。
等來的,不僅是身負功勳榮歸故裏的夫君。
還有,依偎在他身後的女子。
“懷律哥哥。”
少女嬌軟之音打破暗流著的思緒,隻見一直坐在沈懷律身旁的少女親昵的挽上他的手臂,眨著笑眯眯的杏眼望向站在眾人麵前請安的顧時菀。
“這位就是自己抱著你牌位嫁進來的菀姐姐嗎?”
站在顧時菀後麵的白藜聽見她這樣說,霎時橫眉冷對。
“什麼叫自己抱著牌位嫁進來的,我家小姐可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從寧陽侯府正門抬進來的主母!”
“白藜,不得對嬌客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