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柳也過來抱住她家小姐和嬤嬤,安慰道:“對!明晚,嬤嬤會放一把火,到時候我便扮做姑娘在屋裏呼救,吸引別人的視線,而姑娘和公子就從府裏的地道趁機跑出城外。”
“箱底有一份戶籍,姑娘記得收好!”嬤嬤囑咐道。
祁元霜嘴唇顫抖,淚水砸在嬤嬤身上,她淚眼朦朧地看了眼若柳問道:“那你們呢?”
若柳不在意道:“我們不打緊,頂多再被賣一次,到哪兒不是做丫鬟嬤嬤啊,但是姑娘一旦出了城,就自由了啊!”
她看著祁元霜,眼眸裏熠熠生輝。
嬤嬤則溫柔地順著祁元霜的頭發,她從小看到大的小囡囡啊,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明晚一別,也不知此世今生,是否還有再見之日。
祁元霜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
這一夜,祁元霜在榻上輾轉反側,久久無法入眠。
而鎮國公府婦人傅安,也是一夜不得好眠,再度入夢。
耳邊是怒斥聲、哭訴聲、懇求聲:
“你不是神醫嗎?為什麼哥哥的病會治不好?”
“神醫求你救救我兒!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殿下,世子的毒已經深入肺腑,在下實在無力回天啊......殿下?”
“母親!”
傅安眼前頓時光芒大作,他一下子就看見母親暈在父親的懷中,而跪在床邊的胞弟衝到大夫身邊,揪住了他的衣襟。
至於床上,傅安的瞳孔猛地縮進,床上的人竟然就是他!隻是麵色清白,眼神已然渙散,嘴裏卻還在不停念著兩個字:“元霜......”
而後場景一轉,竟是一處靈堂,白幔飄飛,母親在堂中悲泣,堂外卻傳來喧嘩聲,莫名耳熟:“讓我進去,求你,就叫我看他一眼!”
傅安的心頭一陣刺疼,他恍然大悟般將目光投向白幔盡頭,果然,衝來一個女子,她身前身後皆是攔路的仆婦守衛,嚴陣以待,甚至刀光凜凜。
她卻不畏生死般,衝撞過去,磕了膝蓋,亂了鬢發,眼淚,流了滿麵......
沒有人可以不為這樣一幕震撼,傅安在那一刻心跳如擂鼓,又痛又驚,還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忽而泛開,淺淡的像是錯覺。
“祁元霜!”
傅安從再一次從夢中驚醒,他猛地起身,頭痛欲裂,心臟也在不停抽痛。
所以夢是假,祁元霜又哭了是真?傅安抿了抿唇角,頓時麵色一黑。
但如果夢是真的呢......?
傅安緊摁下因為夢境而顫抖的雙手,喚道:“來人!”
屋外飛閃進一道身影:“在!”
“跟緊祁元霜,將她每天的一舉一動都彙報給我。”
吩咐完,傅安又覺得自己荒唐,不過是夢而已,有必要當真嗎?但是再一次回想起那過分真實的夢境,傅安深吸了一口氣。
他想,主動權還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裏比較好。
翌日,祁元霜打起精神又挨過了一天,直到暮色四合,她的神經漸漸緊繃起來。
祁府,若柳不放心地各種叮嚀囑咐:“姑娘出了城之後,一定要趁著還沒有人發現多走些路,但是千萬別走官路,也別走水路......”
直到祁元霜被送到密道,若柳和嬤嬤的眼神皆是含著不舍,但她們還是目光堅定地關上了密道的大門。
“哄”地一聲,門落了,密道中黑暗一片,祁元霜拉住了祁毓的小手,奔向未知的遠方。
身後傳來似有若無的煙味,祁元霜趕緊和祁毓一起捂上浸了水的巾子,頭也不回地往外跑去。等終於快要跑到頭時,祁元霜卻發現前邊綴著亮光。
她的心跳瞬間就停了幾拍,腳步頓了頓,不安感在心頭彌漫開。
就聽盡頭有一道冷冰冰地聲音傳了過來:“三姑娘,怎麼不跑了?”
密道外,碎雪紛飛,祁元霜看著眼前人暗沉的雙眸,心中無限冰涼。
她張了好幾次口,才能夠鎮定自若地答道:“我家裏起了火,門被燒得滾燙開不了,迫不得已,隻好從密道先逃出來。”
洞口刮進一陣陣寒風,祁元霜站在風口上被吹得四肢麻木,但是她的神情依舊泰然。
傅安則探究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捏起一張戶籍的紙張又道:“那這又是什麼呢?”
祁元霜頓時覺得背後一涼,戶籍為什麼會在他的手上?她不動聲色地抿唇,往自己的兜裏摸了摸,果然沒有了......
“三姑娘,可知道假造戶籍會有什麼罪名嗎?還有縱火......”傅安盯著祁元霜一項項細數下來,看著祁元霜的臉變得越來越白。
“要認罪嗎,三姑娘?”傅安麵無表情地問道。
祁元霜僵愣在一旁,這下子根本無從開口。認罪嗎?怎麼認?她的眉心擰得越來越重,終於受不了傅安的直視,輕聲直言道:“今日之事,皆因我起、我為,大人若是想要懲罰,我一人足矣。”
她複而看了眼祁毓道:“與我弟弟無幹。”
傅安卻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淡道:“既然姑娘承認了,那就煩請祁姑娘與在下走一趟了。”
祁元霜帶著麵色惶惶的祁毓上了傅安的馬車,又往城裏去了。
但是馬車轉了又轉,在祁元霜的惴惴不安中,停在了一處別苑前。祁元霜麵露驚異地看著傅安。
傅安卻冷聲道:“下來。”
祁元霜立刻就帶著祁毓老老實實站在了他麵前。
傅安揮手直接叫人抬來了幾個箱子,命人打開後,祁元霜頓時被滿箱子的銀兩擢住了視線。
“加起來,正好還清祁家的債務。”傅安沉聲道。
“大人,想要什麼......”祁元霜不信這天底下有免費的午餐。
傅安卻兀自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就轉身離開了房間,倒叫祁元霜愣了愣。
又是一夜輾轉反側,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祁元霜正想去問傅安,卻被一道聖旨傳進了宮裏。
“公公,能否透露些消息給民女,民女好有些心理準備。”祁元霜塞給太監一個荷包,太監顛了顛重量,這才熱絡起來。
“祁姑娘呐,公爺的案子說是要重新開始審理了......”太監的話語有些模糊,但是祁元霜的眼睛卻是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