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要保祁三姑娘?
錢掌櫃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立馬擠出一副笑麵:“不知是傅大人路過,有失遠迎,小人在此催債,若叨擾了大人,萬望見諒。”
傅安卻冷冷望他一眼問道:“字據?”
錢掌櫃聞言連忙快步上前,將字據恭恭敬敬放到傅安手中,一邊保證道:“大人,咱們不過是按規矩來,絕沒有違背了律法......”
但是他的話音未落,隻見那傅世子冷哼道:“規矩?這字據上的期限可是在五日後。”
錢掌櫃的冷汗頓時就從背後冒了出來,他看了一眼祁府的大門,臉上賠笑道:“這錢......他們怎麼都湊不出來的,還債不過早晚的問題。”
“那就五日後再來!”
傅安一錘定音後,冷冷覷著他。
錢掌櫃心中不甘,但是他想起眼前人的身份,隻得麵上恭恭敬敬地揖手,朝身後人揮手道:“走!”
臨了卻狠狠瞪了祁家的主仆二人一眼,竟然敢報官,哼,五天後給他等著......
祁元霜那邊一見交引鋪的人走了,就心氣一鬆,隻覺手腳冰冷差點直接暈在這冰雪裏,但被一隻溫熱的手扶住了。
祁元霜怔怔抬眸,卻看見傅安扶住她的同時,忽然皺眉向她倒來!
“大人小心!”
頓時一陣冷香撲麵而來,傅安胸口的抽疼漸漸停止,回過神,發現肩上腕上俱是撐著一雙皓腕,瑩白如玉。
“啪!”傅安一時間不知作何想法,竟是直接打掉那手,他力氣有些重,祁元霜的手上頓時便泛出紅印。
祁元霜挨了一記後,就“唰”地縮回了手,咬唇看著他,不聲不響,眼眶又開始泛紅:“對不起,大人......是民女,唐突了。”
傅安眼見她的盈盈欲墜的金豆子,心裏又是一陣絞痛。
他的神情頓時變得晦暗不明起來,而後捂住胸口轉身就走,冰冷的話語卻自風雪中傳到祁元霜耳邊:“祁姑娘,本官救得了你一次,卻救不了你第二次,好自為之。”
是夜,傅安吹燈入眠。
當他意識陷入昏沉,卻突然有一道如冰似雪般的身影在眼前晃過。
她瑩白的麵頰靠著他的手臂,依偎在他的懷裏,眼眸明亮,細若無骨的手指描摹著他的眉眼,水潤的朱唇微啟:
“無咎,傅無咎,為你取字的人,是否是希望你一生順遂平安?”
而後便是一片旖旎,活色生香,熟悉的冷香拂過鼻尖。
傅安頓時從天光中猛地驚醒,又是祁元霜!為什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她扯上關係?
他素來輕欲,但昨日遇見祁元霜後卻直接在晚上做了這樣一個夢。
難道是那陣冷香?
聽說祁元霜現在開香粉鋪子補貼家用......肯定是祁元霜的香粉有問題!
思及此處,傅安立刻換了少尹服飾,帶著衛官找來的大夫和一眾人馬,眉目陰沉地包圍了祁元霜的香料鋪子。
“給我搜!”傅安目光沉暗地凝視著鋪中整理賬冊的沉靜女子,一聲令下,便對上了一雙方抬起的驚惶無措的眼。
傅安垂了垂眸,聲音愈發冷硬無情起來:“煩請姑娘將鋪中所有裝香粉的瓶罐悉數交出,一瓶都不要落下!”
祁元霜卻是愣住了,她萬萬沒有想到昨日還救她於水火的人,今天就能無情翻臉,她惴惴不安地問道:“大人,敢問為何要搜查我的鋪子?是我的香粉出了什麼問題嗎?”
傅安卻冷冷晲著她,麵無表情道:“有沒有問題,你自己心裏最清楚。”
祁元霜心中沉了沉,便如她的爹爹被下獄一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隻能咬牙看他們將鋪中、庫房的香粉瓶罐一一搬取出,交由大夫碾聞辨認。
看見因此不小心被摔碎,碰壞的瓶罐,想起那巨額債務,心中疼痛,她緊捏起手指,不斷告誡自己,要忍耐。
等一個時辰之後,數位大夫盡皆拱手回稟道:“大人,並無不妥之處。”
“查仔細了,沒有遺漏?”傅安眉心緊擰,氣勢愈發迫人。
大夫們不敢說謊,直言道:“並無遺漏。”
傅安皺了皺眉,顯然不太相信,他又掃了一圈,對上祁元霜咬緊牙關的神色,懷疑愈重,定是這女子還有欺瞞之處。
他頓時眉目一凜,側首對眾人道:“你們先退下,本官還有幾個問題需要問祁姑娘。”
“是!”
等眾人悉數離去,祁元霜看著眉宇冷淡的傅安,心裏就是一跳。
果不其然,這人目光逡巡一周,從貨架上執起一把女兒家用的綢扇,目光便直直落在她身上,忽而往前了一步,說出的話毫無客氣之意:“還請姑娘抬手,本官要搜身。”
祁元霜的手指猛然緊縮,骨節一陣泛白,她不可置信道:“大人這是何意?大人是看我一個柔弱女子,甚好欺負是嗎?枉我昨日以為大人與那些人是不一樣的......”
傅安又聞見那陣冷香,看見祁元霜害怕的神情,就是一陣突如其來的煩躁,他愈發肯定是祁元霜身上還藏了香粉,聲音便愈冷:“抬起來。”
祁元霜心中冰涼,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裏得罪了傅安,見他不分青紅皂白,一時也是羞怒交加,於是不管不顧硬著頭皮,對上傅安黑沉沉的視線咬牙道:“男女授受不親,京兆府可有女官?”
傅安望她的眼神很是冷淡,他揚了揚手裏的折扇:“不碰你。”
祁元霜頓時不作聲響,但是從她緊握成拳的雙手和顫抖的唇瓣,可以看出她此時的內心並不平靜。
傅安又上前一步,祁元霜已然能夠聞見他衣衫上熏染的鬆香,終於眼睛一閉,手臂抬起,眼睫輕顫,像是認命的樣子。
傅安見她心如死灰的模樣,莫名的心裏不舒服,這樣想著,折扇卻朝祁元霜探去,他搜得仔細,除了那兩處,從上到下,無一不查。
“大人,好了嗎?”祁元霜顫聲問道。
傅安卻冷道:“轉身。”
祁元霜的眼眶終於泛紅,她在國公府做了十六年的姑娘,就沒有這樣被輕薄過,但是人在屋簷下,她還是忍著委屈,緩緩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