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警察局走到加長林肯的距離並不遠,但溫知杞剛脫離掉壓抑的環境,眼淚便不受控製的低落了下來。
“小舅舅,我一定是個很差勁的人吧?不然為什麼十年都沒能讓顧嘉衍對我改觀呢?”
大概是高燒太難受,又或者是今天氣狠了。媽媽死後十年都沒再哭過一次的溫知杞從小聲啜泣,到大顆大顆掉金豆豆。她已經很努力地不要外放情緒了,可她的十年草率劃掉,猶如割傷她的心脈。
封禦聲停下。看著少女脆弱可憐的小模樣,沒忍住心軟,勸了一句:“別貶低自己,你很好,是他眼瞎。”
溫知杞聽著他這木頭似的勸慰,忍不住“噗呲”一樂。但很快,精神放鬆下來的她陷入了意識模糊,向地上栽去。
“知杞?”封禦聲伸手拉住女孩,將她護在懷裏。
“小舅舅,他如果不是救我的小哥哥就好了。小哥哥肯定不會說我賤,肯定不會潑我一身紅酒。我......不會再喜歡顧嘉衍了。”
她手臂滑落,靠在封禦聲的懷裏,暈了過去。
夏夜的暖風裏,男人輕聲說:“嗯,那就不喜歡他了。”
......
溫知杞再次醒來是在醫院,鼻腔裏充斥著消毒水的嗆鼻氣味。
她不適地睜開眼,看到床邊坐著的好友蘇傾年。
“年年?”溫知杞聲音沙啞,蘇傾年高興地湊過來摸她的額頭。
摸到溫度沒問題,蘇傾年大鬆一口氣,坐回椅子上。“溫溫,你可要嚇死我了!醫生說再晚來會兒,你可能會肺炎、腦膜炎、心肌炎......反正很危險!”
蘇傾年拍拍胸口,後怕不已。天知道她有多少年沒見過這個工作狂這麼脆弱的樣子了!她來時還以為溫知杞差一點兒就要死了。
那麼狼狽、蒼白!
她扶著還很虛弱的溫知杞靠坐床頭,後者問:“年年,你怎麼會在這兒?”
“別提了。昨天我正敷麵膜呢,封家那個煞神,封禦聲直接給我爸打電話,說你昏迷了,讓我帶套衣服來照顧你。你是沒看到我爸那個樣子啊,差點兒就把開花寫在臉上了!”
蘇傾年擔憂地看著溫知杞:“我來時封禦聲已經走了,是他的助理帶我過來的。我和護士幫你換了病號服。你身上的紅酒......是他潑的?”
這個“他”是誰,她們二人心照不宣。
“是。”溫知杞心累,閉眼靠在床頭:“我不肯喝酒,他就潑了我一身。後來我報警了,封禦聲應該是奶奶拜托來接顧嘉衍的,最後卻帶走了我。”
短短兩句話,蘇傾年眼眶盈淚。
能逼得脾氣這麼好的溫知杞報警,顧嘉衍得做了多過分的事?蘇傾年小心翼翼地問:“那你還......喜歡他嗎?”
空蕩蕩的病房裏久久無聲。
“不喜歡了。我不敢了。”過了很久,女孩虛弱的氣聲響起,睜眼唯餘失望。
不敢了。
這三個字太重了。
蘇傾年從小就和溫知杞待在一起,自然知道這些年她有多努力地靠近顧嘉衍。光憑她跨行考研讀商科,而且還能以一個孤女的身份在顧家的公司落住腳,溫知杞的字典裏就沒有出現過“放棄”。
可現在她卻說出了“不敢了”。
蘇傾年心疼地抱住她:“好,我們不喜歡他了,再也不要喜歡他了。”
溫知杞趴在她的肩膀上,輕聲呢喃著:“我還了十年債,夠了。”
蘇傾年起身望著她:“那你接下來怎麼辦?溫溫,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溫知杞露出一個苦澀又疲倦的微笑:“先回顧家吧,我和顧家淵源太深,我得慢慢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