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不聰明，很多彎彎繞繞一開始不明白，可一月兩月甚至一年兩年，總有想明白的時候。

她伺候了一輩子，無數次想重謀生路脫離向家之時都溫聲勸慰的好婆婆，才是真的殺人誅心，自私又冷血。

也是那時候她才明白，當初婆婆給她所謂的兩條路，隻不過是嚇嚇眼界短見識少的她而已。

瞧不上她，又絕不放手給她生路。

是啊，知根知底又好拿捏，體貼周到全年無休的免費下人，精明的婆婆又怎麼會輕易放手呢。

何況給她生路就是給向家增加麻煩，不確定的東西，弄不死，那最好捏在手裏，於是她的一生困在那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程夢翻了個身抱著被子閉上眼，把上一世的不堪全部甩出腦海。

伴著隔壁她爸媽嘀嘀咕咕商量著怎麼和向家周旋的聲音入夢，五十六歲的老人家什麼算計都不怕。

夜深人靜，程家不平靜，向家也無法安睡。

這麼優秀的小兒子被村姑給訛上了，明明是救人的好事，結果把自己搭進去，你說氣人不氣人。

“承安，這事你怎麼看？”

向承安很煩躁，“爸，說破天我也是為了救人，沒其他想法。”

向元正又問一言不發的魏秋芸， “孩子他媽，你呢？”

魏秋芸正在看一塊呢料，特別正的大紅色，厚實又柔軟，是難得的好東西。

除了這一塊，兒子包裹裏還有不少四季都能用到的好料，明顯是這兩年攢的，還挺能搗騰。

她正可惜這麼好的料子在這個小地方是埋沒了，穿出去必定惹人口舌，隻能壓箱底。

乍一聽丈夫的問話，她才抬頭看父子兩沉重的臉色，不以為意道，“有問題咱就解決問題，把能走的路列出來，哪一條對承安最好，咱們走哪條就行。”

魏秋芸說著瞪了一眼兒子，“這麼點事就慌了神？出息！”

向承安立即順杆子上，“還不是我爸一副天塌了的樣子。”

向元正歎口氣，“不要小瞧了程大鵬，村裏人拉下臉麵鬧起來可就沒有平靜日子過了，現在撒潑打滾在門口唱大戲，咱們能不搭理，等過兩天能舉報你耍流氓，跑去學校搞臭你。”

看兒子一臉不讚同，“你還別不信，大字不識的農民能走出大山去大城市找人？他們長著嘴會打聽，長著手會乞討，一路走過你的名譽掃地，這種事你不是沒見過。”

向正元沉重道，“咱家經不起這麼折騰，最後關頭我隻希望你們平平順順把這個坎邁過去，以後才會前途光明。”

向承安知道他爸說的是什麼，為何他家龜縮在山野，都是為了光明的以後。

他父母本來前兩年就能隨著政策光明正大離開這個窮山溝，壞就壞在小人作祟，不僅卡著不鬆口還有找麻煩將他們按死在這裏的苗頭。

現在是黎明前的曙光，眼看勝利在望，決不能橫生枝節，拖累家裏名聲，給人可乘之機。

魏秋芸卻沒父子兩那麼嚴肅，“他無非就是想把女兒嫁進咱們家，以後多占點小便宜，咱們和鄉下人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他家什麼心思你還能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