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此處,婦人抹了抹淚。
樂遊君道:“那你可等到他的回信了?”
婦人歎了句:“還沒有呢......不......”
她忽然換了副神色,表情茫然許久。
她收到了信的,但是苦於自己和安兒都不識字,就帶到街上賣麵時問問可有識字的客人幫她讀讀。
有個好心的姑娘幫了她,還教了安兒寫字。
婦人沉吟半晌,目光在樂遊君君麵上盯了許久,像是如夢初醒般拊掌,驚喜道:“姑娘是你!是你幫我讀了信!”
“沒想到我會在此處遇見您!我這記性真是不好,怎麼能忘了您的恩德......”
婦人笑著牽起樂遊君的手,再也沒了方才的被抓時的懼怕。
樂遊君淡淡笑道:“你想起來就好,等會兒安兒便來,莫急。”
寧魚突然一愣:“安兒?安兒也來此處了嗎?”
樂遊君靜靜得盯著她,並不說話。
記憶不全,乃是魂魄被束縛太久,在人間逗留太久,已經虛弱得將近消散才會有的症狀。
很快,寧魚又頓了頓,整個人眼睛和表情又變得恍惚木訥,像是個僵硬的木偶。
她怔怔道:“不對,阿軒信上寫的話不是你說的那般!”
“你騙了我!”
“你騙了我!”
她捂住頭,痛得已經再也難以站立,隻能跪在地上縮成一團嘶吼著,眼淚洶湧:“他沒有在等我的信,他沒有想我和安兒,他拋棄了我們,他要飛黃騰達,再與我沒有關係!明明我一直按他所說的一直在等他......為什麼不要我......”
“你騙我,他也騙我!他根本不想回家!爹娘不在了,安兒也不見了,那我拚了命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四周樹林無風自動,原本還算亮堂的天此刻忽然變得陰鬱低沉。
罡風獵獵,寧魚的嘶吼聲愈發撕心裂肺。
她的七竅皆流出血來。
這是要自毀的前兆。
按理樂遊君該阻止她,可下一秒,不知從何處滾出來個蹴鞠的球,停在寧魚腳邊。
這吸引了寧魚的注意,她喘著粗氣,抬起頭,年幼的趙安緩緩從草叢中走出。
遠遠得笑起來時,還缺了門牙,甜甜得問她:“娘,你怎麼了?有人欺負你嗎?”
寧魚的眼中霎時噙滿了淚水,朝著趙安張開雙手,緊緊抱著他,恨不得把這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重新揉回骨血保護起來,從此再也無人會讓他們分開。
趙安為她擦去淚水:“娘,是這個人欺負你嗎?我會保護你的。”
趙安原本對母親的依戀在轉向樂遊君時,倏爾變得冰冷凶狠。
他記得這個人,竟然能闖進他專門為母親所造的幻境。
那幻境演練了無數回,他會在幻境裏一直和母親相依為命,母親也會遇見一個對她極好的真心人,可那天竟因此人,母親的魂魄竟然主動找她讀了那封被他清除了記憶的信。
母親不識字,卻因時常翻看,記得每個字的形狀,那封根據她記憶幻化的信,摧毀了他所作的一切努力!
趙安目光陰沉:“我好不容易才讓她忘記那些痛哭,為什麼還要讓她想起來?我絕不放過你!”
話音剛落,趙安化作一團煙霧,直直向樂遊君衝過來。
這類小鬼樂遊君自不在意,但這對母子都因一個人而執念成魔,難道罪魁禍首不應該現身嗎?
“趙軒......秋靈君,瞧見眼前這副光景,你難道不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