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煦睜開眼,雙目放空,不知在想什麼,少頃,坐起身子對韓未道:“韓大人,本王要捉的畜生捉到了,你也隨本王一同去瞧瞧?”
此時韓未臉上、脖子上,汗如瀑下,他就是再笨,也能聽出這裏的事兒不對頭了。
可惜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太突然,這小王爺做事完全不給人留半分回旋的時間和餘地。
他還在那絞盡腦汁的想,呆會兒得找個什麼理由給自己開脫才好。
哪想這殷煦起身,長長的伸了個懶腰,抬腳就往門外去了,齊初北迎著韓未的麵,伸出一隻手臂,冷冷得道:“韓大人,請吧!”
山羊胡崔宅管家從密道出去不久,崔宅的大門就被扈邕帶人撞開,崔宅上下男女老幼,從主到仆,一個不少的都被趕到一間院子裏站著。
隻是抓那崔老爺的時候小費了一番周折。
崔老爺被發現一個人躲在院中一口枯井裏。
那井下除了他,還藏著不少金銀,裝在大小差不多的十幾隻樟木箱子裏。
木箱雖多,取木箱上來卻比拉崔老爺出井容易得多。
崔老爺見被人發現了,倒也不反抗,還配合著兵士們努力往井上爬。
奈何身體太過肥碩,出井口時險些卡在井口出不來,著實費了兵士們不少力氣。
真不知道他之前是怎麼下去的?果然,危機時刻,人的潛能總是無限的。
崔宅角落裏那處被新泥封起來的角門,自然也難逃兵士們的法眼。隻不過,即便是在戰場上刀光箭雨都不怕的兵士們,見了那院中的景象也是倒吸涼氣,脊背生寒。
院中無花無草無樹,異常的幹淨整潔,隻有一間孤零零無窗的房子。
起初兵士們以為那房裏藏著什麼奇珍異寶,可打開門的瞬間,所有人的頭皮都一陣發麻!
濃重的血腥氣,撲麵而來。
屋中間,一張長長的案板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刀具,反射著皎皎寒芒。
火把所照之處,一雙雙碩大的瞳仁惶恐的盯著兵士們。
四、五個小乞丐全都扒光了身子,關在狹小的木製籠子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殘破的肢體尚未愈合,全身上下,隻有傷處用布條包裹著,還有暗紅色的液體從布條中滲出。
厚福跟隨晏王的馬車隊伍,一路步行前往曾經關著乞丐們的城隍廟去。
路上厚福回想起很多曾經的過往。
再次走上熟悉的街道,厚福不需要唯唯諾諾的東躲西藏,這次,他可以昂首闊步的重回故地,依仗的便是坐在馬車裏那人,大虞的當朝親王——晏王殷煦。
殷煦同厚福想象中的達官顯貴們不同,他很和氣,不管同誰說話,都是笑眯眯的,即便是對他這個小乞丐。
就衝著他對晏王的救命之恩,隻要他不犯大的過錯,一輩子跟著晏王混吃混喝,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從郡守府到城隍廟的路很長,也很短。
厚福腦子裏還在憧憬未來跟著王爺吃香喝辣,鼻尖處幽幽傳來一股熟悉卻讓他感到恐懼的味道——死亡的味道。
曾經有一個乞丐死在城隍廟裏許久才被發現,屍體散發的惡臭,厚福這輩子也忘不掉。
廟裏的兩條惡犬,此時已經成了兩條死狗,屍體就被丟在牆根下。
月光和火把將城隍廟照的通明,乞丐們一個個破衣爛衫,蓬頭垢麵,全身上下都散發著陣陣惡臭,拖著殘肢斷臂聚攏在空地上。
莫名被一群披堅執銳的兵士圍著,乞丐們感到茫然而惶恐。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沒一個人認出曾與他們朝夕相處的厚福。
厚福仔細的,一張一張臉看過去,他想知道,這次消失的又是誰。
殷煦掀起車簾遠遠望過去,一群形容枯槁,肢體殘缺,酷似惡鬼的東西聚攏在空地上。
惡臭的氣味讓他臟腑裏一陣翻江倒海。
滿眼厭惡的看著車下的韓郡守,語帶嘲弄的道:“喲,韓大人治下的百姓,穿的滿別致的麼!”
“王爺......下官也不知他們是......”
韓未還想著如何給自己辯解,殷煦已經很不耐煩了,放下車簾,冷聲道:“韓大人還是去跟太子,跟聖上解釋吧!本王已經乏了。”
韓未想要為自己辯白的話沒說完,梗在喉嚨裏,如一根刺一樣讓人難受。
厚福跑向乞丐群,拉住一個相熟的小乞丐,急切的問:“是誰?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