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陸南方回家時，不早不遲正好冬至那日。飛雪漫天，他又帶了不少揚州買來的玩意兒回來。

揚州幾個縣都臨著運河，商貿往來熱鬧，常有當下難得一見的稀罕貨，是以每次陸南方去揚州不管是打著幌子還是真去，都會帶好些物件回來的分送眾人。

陸家下人提到他都是讚不絕口，佳娘也覺得陸南方雖心思複雜，但人情世故卻是遊刃有餘。

聽門房來稟，佳娘不自覺的和彩雲笑了笑：“二爺回來了。”

彩雲的心思早就飛到餘賬房身上了，哪裏注意到佳娘這難得的笑意。

“夫人要過去瞧瞧嗎？”彩雲期許問道。

佳娘聞言忙收斂了笑意：“二弟舟車勞頓，我不便去打擾。你去吩咐李娘子晚上做些二弟愛吃的送過去。”

彩雲聽她這麼一說趕忙應了。廚房在西廂房那邊，她正好順路去西廂房瞧瞧。

正房裏，翠巧看著陸老夫人微動的眼眸，心裏有些哀傷。

她從還是小丫鬟的時候就在陸老夫人的屋子當差，那時老夫人的貼身女史飛燕，也就是後來的曾姨娘，二爺的親生母親。

飛燕會識字，性子也好，沒過多久就被老爺要去了書房伺候。老夫人發了好一陣子的脾氣，卻不想沒等到老爺回頭，等來了飛燕懷孕的消息。

那時大爺未滿三歲，時不時的就生病發熱，老爺隻是偶爾來看看。滿心滿意都放心在飛燕的身上。

後來孩子一落地就抬了姨娘，從此老夫人與老爺的關係就再也沒有和緩過了。

她記得飛燕離開時曾囑咐她：“在夫人身邊做事，最重要的不是你有多聰明，而是你有多忠心。早日得了夫人的信任，以後的日子就有盼頭了。”

那時她並不懂得其中關竅，直到今日，十多年過去她才漸漸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老夫人可是要喝藥？”翠巧輕聲問道。

自那日佳娘說了話讓她不想喝藥就不喝後，陸老夫人就開始日日喝藥，絕不落下。

翠巧不明白，以為是老夫人在和大夫人賭氣。

陸老夫人轉了轉眼睛，又看了一眼外麵。

翠巧明白，這是不喝，若是眨眼就是喝。

“二爺巡賬回來了，帶了些揚州玩意兒，大夥都過去看呢。”翠巧解釋道。

陸老夫人聽聞，眼睛又瞪了起來。後來連瞪眼都沒了力氣，索性就閉了眼。

外麵都鬧騰了半個時辰了，若是二爺有心早就來正房請安了。終究一開始是老夫人對不住二爺，不準他科考。如今大爺過世，二爺把家業打理的井井有條，對老夫人雖是麵子情卻也沒有苛刻。

當初大爺在時，也沒見的是有多孝順，怎麼到二爺這兒就不能怠慢半分了？

翠巧正想著怎麼寬慰，就聽到外麵李娘子的請安聲：“呀，二爺回來了！”

翠巧看了看老夫人，忙出去開了門笑道：“二爺安。一路辛苦，可算是回來了，老夫人老早就惦記著您呢！”

陸南方這人在家中一直沒拿架子，聽翠巧如此說也接了話：“知道你們伺候母親不好到西廂拿東西，我這就親自給你們帶回來。”

青竹忙將手裏的承盤一股腦遞給了李娘子：“這都是二爺給李娘子和翠巧姐細選的禮物。”

李娘子謝過道：“就你這丫頭會說話。”

青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上的圓髻傻笑。

陸南方請了安，陸老夫人依舊閉著眼。

“母親可看了我差人送回來的手爐。”陸南方問道，一如既往的恭敬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