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媽媽在你爸爸那裏，永遠就隻有五歲吧。”冷怡聽著他的述說悠悠開口。

“嗯。”隻有一個字，卻是無比的肯定。

“那你爸爸？”遲疑緩慢，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憨厚善良的李父，嬌豔美麗高傲的李母，聽起來不搭調，發生的愛情化學反應卻又是意外的和諧意外。

李莫城明亮的眼睛望著冷怡，“爸爸是因為意外，在我幾歲時出去，救一個小孩，自己卻再也沒能回來，那家小孩給了我們家一些撫慰金，我媽媽堅決拒絕，她接受不了，更會覺得這是一種侮辱，也是對爸爸的不尊重，那家人很不好意思。沒過多久，媽媽就帶著我搬家了，搬離了原來的城市，所以後來我才在這裏遇到了你。”

說到最後，李莫城還似生出了慶幸，明明是悲傷的事情，在他緩緩道來，沒有陰霾去侵染明亮。

冷怡伸出手，把李莫城的大手握緊，會帶來力量。

李莫城感到了冷怡的意圖，對她微微一笑。“莫城的媽媽很了不起。”

“是啊”李莫城看著遠方，“那些以前不看好爸爸和媽媽的親戚朋友，在我爸爸走了之後，更是猖狂，好像自己真如神明，說我媽媽當初不聽她們的話，否則怎會落得當個寡婦的下場。你不知道我聽了這話多難受，更何況是我媽媽。”

冷怡盯著李莫城的眼，他的眼是鹿眼，看起來即美麗又忠厚善良，即使是一個平凡的人，他也結合了父母美好優點，父親的善良，母親的堅強驕傲。

“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不過是小人的一點惰性，別人的一點不如意事情，正中他們當日的下懷，應了她們的話，自是翹起來應和當初。”

“你說的我懂，可是那時候，還是會想，為什麼偏偏是我們家要發生這種事，你一定想不到當初我嚎啕大哭的樣子，一點都不像一個男子漢。”莫城這話帶了半分玩笑，半分苦笑。

很輕的話就這樣飄呀飄，飄進他身旁姑娘的心裏，落下烙印。

“在我的記憶中，我媽媽卻從沒哭過，一滴淚都沒看她流過，說出來你相信嗎？連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呢。”

冷怡隻覺得說起媽媽這個最偉大的相關名詞時，溫柔的不想話。“我相信，伯母要多麼堅強，才能做到十幾年的悲痛隱忍。”心裏的種子悄悄在發芽，冷怡潛意識已經默認，以後和莫城成為了真正的一家人之後，對這個未見其人，就先佩服，被深深震撼的會成為她法律上的母親的女人最大的尊重和能給予的最大的愛。

此刻，兩人卻都沒有預料到以後的出人意料，情況突變，波瀾起。他們能看見的是幸福在粗手可及的地方，隻願他們健康長壽便好。

不消說，李莫城經曆過父親猝然離世的悲痛，母親一人獨自扛起整個家庭十幾年，對他的愛亦從未減少，驕傲的母親在一生最好的年紀給了父親，之後含辛茹苦，獨自撫養他長大，從未動過再嫁的念頭，那樣的情況當時的女子再嫁才屬平常，像母親這樣的反倒是異類了。

每每有人來家裏來提這事，罵街把人打出去不可能發生，不是冷著臉或是黑著臉把人請出門，以後母親必定也與這些人少些來往。隻是好意，母親也斷不接受，從來拒絕的幹脆。好意還有人可憐他們孤兒寡母嗎？李母給他的所有東西讓他不會比任何一個孩子少，因為是一個母親所有的最好的東西。

當初禦姐這個詞還沒有成為熱門詞彙，不過放在李母身上決計是不會差的。

第一眼看見李母時，冷怡之前是沒見過照片的，盡管在腦海裏已憑空想象出了許多模樣，加上有李莫愁的描述，可親眼得見，終於明白想象為何稱之為想象，一切想象的在真實的李母麵前都太過單薄。

沒有她想象的經過了這麼多年，歲月的洗禮，時光的打磨，要孤身拉扯大一個男孩子，她也許鐫刻上了塵世的風霜，她還是堅韌的，不過既然是莫城的媽媽，那必定是溫柔的。

剛一照麵，兩人都沒說話，冷怡完全是呆呆的忘了該打招呼，至少禮貌的喚一聲“伯母好。”心中隻餘驚歎驚歎，不愧當年是十裏八鄉爭相追求的美人，五官輪廓果然是生的極好，莫城一定是像了父親比較多，否則顏值必定高上三分。

而李母身上最令人側目的卻是一身寵辱不驚的氣質，是集風華，堅韌，溫柔......於一身的氣質。

還是莫城的出聲，“媽，這是冷怡。”打斷了兩人的對視，冷怡抽出神來，乖巧的答應，“伯母，您好，我是冷怡。”

李母看了莫城一眼，還沒說什麼話，冷怡卻覺得她和莫城的一點小心思都被李母看透了一般。然後轉過頭，客氣招呼冷怡一聲，“坐吧。”

在未來婆婆家，冷怡自是不敢隨意亂開口插畫的，乖乖坐下，一顆心就剩噗通噗通的不安分強烈亂跳動。

能牽著手帶進家門的女子，不用說李母那樣精明的人會開不穿才怪，現在這樣客氣而略顯生疏的客套，冷怡有點慌。

“莫城，人家姑娘第一次來咱們家，你去廚房好好做幾個菜，招待姑娘啊，這點都不懂，讓人家姑娘看了笑話 。”李母假裝埋怨，莫城自是不會反駁，卷起袖子，就朝廚房走去了。

此舉分明就是李母要開始和她“嘮家常”啊，支開莫城，冷怡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付。

“冷怡是叫這個名字吧。”李母念她的名字很慢，仿佛一字一字的確定下來。

“對，寒冷的冷，心曠神怡的怡。”冷怡臉上掛起得體的微笑，雙手握住，耐心的給李母解釋。

“嗯，心曠神怡，好名字，名字是父母對孩子的期望。”

跟這麼一個氣質絕美的很有可能是未來婆婆的人坐在一起聊天，嘮這種家常，冷怡感到的是分分鐘壓力山大，十二分的小心。“那莫城的名字呢?”

李母溫和的看她一眼，“是他爸爸取的。”糟糕，好像不小心說到不該問的了。

“你很關心莫城。”肯定的，一兩句話就被看出來了。

冷怡抿著嘴，傻傻的“嗯”了一聲，難道要她說不是，那不是對她現在坐在這兒打臉嗎？

李母看她這樣，倒是多添了幾分和顏悅色，“你知道為人父母，最大的期望就是孩子，隻要孩子過的好，做父母的就滿足了。”

“伯母？”

“伯母自然看到出你和城兒之間是兩情相悅的，不然我這個兒子也不可能把你帶回家來，我知道城兒總有一天是會離開我的，隻是沒想到這麼快，你們肯定覺得不以為然，想著就算我們和別人結了婚，不一樣還是你的兒子，你的女兒嗎？伯母隻能說隻有等有一天你們成為父母，有了孩子，他牽著另一個陌生女孩的手，來告訴你，他將要與那個人共度一生時，到那一天，你才會明白，真的感到孩子大了，要離開父母了。”

聽著李母突然說了這麼一長段話，麵麵俱到，冷怡無力反駁，這是一個母親對於孩子的愛，她心裏有什麼升起，李母還有重要的話沒有講吧。

“伯母，莫城知道你的苦心的。”

“是嗎？”李母瞥了她一眼。

一個莫名的念頭在冷怡心中徐徐冒出，這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吧，那不是說李母對她......

冷怡心中打了個冷顫，靜待莫城媽媽，還有何苦心教導。

李母柔柔的目光掃過冷怡全身，“我看你這姑娘也是懂事聰明的，莫城的眼光我這個當媽媽的自然不能說他差，不過在我看來，你不適合莫城，這種話說出來，連我自己都覺得討人厭，可我不得不說。”

冷怡緊緊的拽著手指，心裏發涼，第一次見麵就如此挑明說出這話，李母一開始就沒有看好她。她想說伯母你為什麼這麼肯定的說出我不適合莫城，這是他的母親，這樣的反駁，無力。想問她那何必說出連自己都討厭的話，還不是因為她是莫城的母親。

最後，她眼神幾乎帶了一點水光，“伯母，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莫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