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明明沒開空調，也沒開電扇，馮晚棠卻像泡在冰水裏。

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她錯了。

人不可貌相，不該用眼睛看到的來評判一個人。

她以為餘焰跟餘鋒不同，以為餘焰心裏隻有事業、為人正直，是正麵君子。

實際上說是斯文敗類更合適。

也對，親兄弟嘛。

怎麼能不像。

就像她，自以為上了大學，接受高教育，可以改變基因裏的劣根性。

總有某個瞬間、某個反應，讓她悲涼得發現，跟母親或者父親如此相似、如出一轍。

“你什麼意思？”

幾個字幹澀地從喉嚨擠出來。

餘焰欣賞著她的反應，並不滿意。

不太對，不該是這樣。

“過來。”他道。

馮晚棠不動，更加讓餘焰不喜。

抬手扯著她的胳膊，粗暴地拽過來，拉坐在他腿上。

馮晚棠像坐了塊烙鐵，想起來，卻被餘焰用胳膊圈著。

“別動。你可以跟餘鋒在我的家裏、我的沙發上鬼混，在我腿上坐一下都不行，都是債主，我比餘鋒差在哪裏？還是你欠他的錢比我多。”

“你欠了他多少，我幫你還，這樣你以後隻有一個債主了。”

馮晚棠挺著後背，免得靠在他身上，僵硬得像條死魚。

餘焰的話一句句，像刀子，刮下她一片片肉。

馮晚棠承認，她這個人不怎麼樣。

愛錢、自私、六親不認。

可也有她固執的堅持。

她以為她的麵皮鍛煉得足夠厚。

從唯唯諾諾不敢出聲，到向別人說不，再到毫無波動地說起家裏那些爛事。

把它扔在地上讓很多人踩，還可以撿起來戴上，足以刀槍不入。

原來不是的，馮晚棠還是會覺得難受。

人啊，千人千麵。

每個人在乎的東西都不一樣。

再惡劣的人，也有一小片纖塵不染之地。

“我是你弟弟的女朋友，他還想跟我結婚。”

“剛才你可不是這樣說的。馮晚棠，你小時候很不招人喜歡吧，小孩子最討厭撒謊精了。”

一滴溫熱的眼淚落在餘焰手上。

馮晚棠抬手使勁擦了擦。

“你說對了，我很不招人喜歡。什麼一百萬我拿不出來，我可以慢慢還。”

“你不能要求我、要求我跟餘鋒一樣，否則我就告訴他這件事。”

她已經賭錯了一回，沒法再賭餘焰跟餘鋒似的，隻讓她做掛名女友。

餘焰動了動，但左手還抓著她，不一會兒，他把手機拿了出來。

在馮晚棠跟前，親自打開通訊錄，露出跟餘鋒通話的頁麵。

“沒關係，你打，看他信不信。”

馮晚棠不是個愛讀課外書的人，連《水滸傳》電視劇也沒看過，卻有種被逼上梁山的感覺。

好半天，她也沒動。

“你不打？沒關係，我替你打。”

“別......”

餘焰已經點擊了撥打，還點了外放，通話前的忙音嘟嘟得響起來，短暫幾秒鐘像犯人臨行前等待死亡的時刻，是對世界最後的告別。

“別打了。”

她想掛斷，餘焰把手抬起來，手機舉高，她根本夠不到。

電話接通，餘鋒的聲音困倦又不耐煩，聽起來還在睡覺，剛被吵醒。

“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