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和藥房正好在不鹹山的兩頭,等苑福寧和容毓趕到時,門口的白幡已經掛起來了。
小廝:“親家姑娘,大爺吩咐了外客一律不見,這位...”
苑福寧:“他是和我一起的。”
容毓小幅度的低下了頭。
嘴角微微翹起。
正堂裏。
上等的紅鬆棺材擺在中間兒,梅家大哥穿著粗布麻衣頭係白帶,正跪在前頭燒紙。
哥哥苑昶居然不在。
左右丫鬟小廝垂眸斂袖,哭聲此起彼伏。
福寧心裏一酸,也紅了眼眶。
苑福寧輕輕:“梅大哥。”
梅鬆一回頭,兩眼熬得通紅,見著她有半分詫異。
“我並沒有叫人去扶州送信兒,親家姑娘你?”
“我和容府四爺打算來采些靈芝,剛到此地就聽了老太太的信兒,立馬就趕過來了。”
容毓朝他抱拳行禮。
“梅典史,節哀。”
苑福寧捏起三炷香,在燭火上靜靜的燃了,心裏悼念著老太太一路好走,最後虔誠的插進了香爐。
然後她跪在蒲團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為了梅玥也為她自己。
容毓同樣如此,甚至他叩首更虔誠。
他的心是福寧的,偏人是容家的,他抗拒不了出身,就隻能彌補。
梅鬆歎了口氣,滿眼疲憊。
“我大妹妹生產在即又是頭胎,我叫娘子去陪她了,家裏就剩我一個,委屈親家姑娘了。”
梅倚竟然要生了!
算算年紀,她今年得有三十五六,確實危險。
苑福寧:“幾樁事情趕在一起,我們又上門添亂,是我們該不好意思。”
她掃視一圈,卻沒發現要找的那人。
怪事,嶽母人沒了都不上門的嗎,這不是他的做派啊。
梅鬆猜出來了。
他解釋,“你哥哥執行軍務在外,信送不過去,過幾天他就回來了,到時候你能見著。”
福寧稍才稍放了心。
“好。”
苑昶在不鹹山做衛指揮使,又因為是禦史家出身,也兼著隨軍禦史的擔子,時常東跑西顛沒個安定。
軍事秘密,更不可能和家裏說。
梅鬆糾葛半晌,“姑娘,“這事我暫時不打算告訴梅玥,她身子弱,夏天又才病了一場,我怕她急出個好歹來。”
“她還好吧?”
苑福寧心裏一顫,舔了舔發幹的嘴唇。
梅鬆大哥是個實誠人,眼底的烏青一看就是好幾日不曾休息。
要是再說出來...
可是不說出來,怎麼才能把杜雪兒從牢裏要出來呢。
她擠出笑來,“嫂子很好,就是前幾日家裏事情多,她累著了,得緩一段時間。”
梅鬆放鬆的卸了口氣。
“叫她別托大,該請教的就請教。”
苑福寧攥了攥手指,咬著嘴唇才點點頭,“好。”
這一聲好,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心裏正慌時,肩上落了些重量,一柄扇子點了點她的肩膀,是容毓。
她那顆因為隱瞞而飄在空中的心,慢慢就落到了實處。
容毓並沒多看她,抬頭問:“梅大哥,我們本來還打算拜見老夫人的,怎麼就出了這檔子事?”
梅鬆手腕子上盤了串玉珠,他一把擼下來在手裏反複撥弄了許久,像做了個什麼驚天決定似的。
“她病小半年了。”
苑福寧大驚:“老夫人的信件上從沒說過。”
梅玥每月固定和家裏通一封信,每封都是老夫人寫的。
梅鬆:“我的字是我娘教的,筆墨間有點她的神韻,想模仿還是挺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