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苑福寧一走,穀氏的臉色登時變了,一雙眼睛幾乎要吊起來了,瞪著容毓。
“你能耐了,連過問我都不過問,兀自就能安排人住進來,我看你的野心如今是藏也懶得藏了。”
容毓依舊坐在原處,神色沒什麼大變動,隻是微微頷首。
“夫人明鑒。”
穀氏被他一噎,“你!”
“給點顏色就能開染坊,忘了你是個克父克兄的破爛貨了。”
“手裏有點銀子還不夠塞你的嘴,倒在我麵前充上大了,人家問什麼答什麼,你巴不得容家早點倒是不是!”
穀氏越罵越生氣,抬手就把茶盅甩了過去,容毓絲毫不躲。
任憑杯蓋給他額頭打出一寸長的血印子。
他眼眸微微下垂,細長的手指在袖子裏攥著,他一路騎馬狂奔回來,現在掌心還是涼的。
左手臂的血大抵已經不出了。
酥麻酥麻的疼。
他的親生母親都不問一句。
那他也沒必要再裝著純真,維護容家了。
想明白後,他慢慢起身,臉上沒什麼表情。
“夫人說得是。”
“每年一千兩的供養銀確實不夠花用,夫人掌家了這麼多年也累了,不如兒子替你分憂吧。”
穀氏被他一驚,喊著護院快點把這逆子抓住,可門外沒一個人動彈。
容毓的眉間有些陰鷙。
“兒子是乞丐堆裏滾大的,又在夫人身邊調教了五年,隻學到了一個道理,人得為自己。”
他慢慢往前走,穀氏嚇得驚聲尖叫,可身邊的婆子個個眼觀鼻鼻觀心,都當自己不存在。
穀氏背後陰涼,“你要奪權?”
“是。”
“這府裏的人...你何時收買的?”
“五年前就慢慢的開始了,母親當年不也是這樣從老夫人手裏奪權嗎。”
他頷首,“兒子繼承了您的衣缽。”
穀氏十分害怕,她想起來跑,可膝蓋酸軟完全動不得,隻能看著他慢慢在眼前蹲下,衝自己展眉一笑。
容毓抬手,身後的小廝端了一碗藥。
他接了略微攪拌一二,端起一勺,喂在穀氏嘴邊。
容毓:“托了苑姑娘的福,你多逞了半個時辰的英雄,兒子會按時給解藥的,放心喝吧。”
穀氏咬牙拒絕,“我是你的生身母親!”
“可我一生下來你就把我丟了出去,十歲那年…要不是朝廷巡撫出麵,你還會記得我嗎?”
穀氏又怕又氣,抬手就是一個耳光,但軟綿綿的也沒什麼力氣。
“肯定是你蠱惑了他,逼著我非要把你接回來,我不會看錯的,你就是個克父..”
話沒說完,容毓突然掐住她的雙腮,右手一抬,整碗藥都灌了進去。
嗆得穀氏連連咳嗽。
他放下湯碗,靜靜的等著她逐漸緩過來。
容毓:“夫人要是有什麼歪心思...”
他抬手擦掉了她嘴邊的藥漬,“說不準和小姑姑是一個下場。”
是他...
容玉曉瘋病第一次發作的時候,他還沒被接回府,怎麼會是他呢...
穀氏氣血直往上頂,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容毓麵無表情,叫了兩個婆子把她扶回房間去了。
另外一個黑衣服小廝進來,“四爺,人已經去了,攏共三個,木冬牽製倆,力道拿捏最好的那個專攻苑舉人。”
又把折疊好的紙遞給他。
“這是杜雪兒的筆跡。”
容毓:“別傷到她。”
林春:“不會,都是老功夫了。”
容毓正好是左手接的信紙,他突發奇想,脫了護腕掀開袖袍,本就不嚴重的傷口已經結了痂。
他手一伸,“把你的匕首給我。”
怎麼才能讓人愧疚呢。
答案是見血。
愧疚就會有惦記,惦記就會有感情。
尤其對苑福寧這種心有一道公義的讀書人。
他神色冷漠,一刀攮進傷口,再抽出來,血肉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