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房裏的屏風是一副千山仙鶴圖,遠處群山連綿,近處仙鶴振翅,再上,便是一輪驕陽。這座屏風,宋珩搬進這座宅邸時便有,原是原主人留下的,宋珩記得,這座宅邸的原主人是一位古稀老人,也難怪他喜歡這般充滿曠遠意味的畫卷。
因著這“曠遠”,屏風上的畫物便少了幾分,晨光探進窗子,撫上仙鶴,不知不覺亦勾勒出屏風之後的人的身影。
那人儀態端莊地站著,呼吸輕且舒緩,她穿著一身雪青色的衣裙,與昨夜赤紅明豔不盡相同,卻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聽見她發問:“昨夜之妖,緣何?”
他答:“上京城苦豺狼妖已久,聖上命我一月內將其捉拿。”
她又問:“上京城有天師所設法陣,這隻豺狼妖為何能來去自如?”
他再答:“此妖非尋常妖,天師法陣未能將其全然困住,且天師近來不在上京城。”
她默了,這次想了想才問:“昨夜婚禮,是否與捉拿豺狼妖有關?”
話音落地,他也默了,屏風後人影綽綽,細聞其呼吸微微亂了。宋珩將一切收盡眼底,同時抹去了眼底一閃而過的訝異:“是。”
怪不得,緹春心中疑惑大解,她初入上京城因穿紅而被視為怪異,隨後宋珩和謝雪瑤大婚又是為引豺狼妖現身將其捉之,也就是說,豺狼妖是奔著穿紅衣的新嫁娘來的!
“那我?”
“你放心。”宋珩的語調波瀾不驚,“那豺狼妖隻要成親當夜的新娘。”
緹春微微鬆了口氣,忽又覺得不對:“昨夜,似乎不止一隻大妖。”
宋珩眼睫微抬,剛頭那一閃而過的訝異再次浮現,“是。”
“那隻大妖,似乎也不在你們的計劃範圍內。”
時間一點點流逝,宋珩就那麼平靜地盯著屏風上緹春的影子:“說起來,還沒感謝你昨夜的護身符。”
話題跳過去了,緹春微微斂神:“舉手之勞。”
“那護身符非等閑之物,你從何處來?”
緹春道:“家父予我防身的,至於何處來,我不知。”
“你不知?”
“我沒問過。”
說完,兩人都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
“最後一個問題。”
“請說。”
“‘衝喜’一說,是真或假?”
“假。”宋珩道,“我的性命,尚未到垂危之際。”
“那就好。”緹春的神色終於輕快了些,她向宋珩行禮,道:“叨擾宋大人了,告辭。”
宋珩頷首,目送那抹雪青色快步離開。
緹春走後,遲鷹便跟著進來,他繞過屏風,直接來到宋珩床頭前。
“公子,剛她沒跟你亂說什麼吧?”
宋珩神態自若:“沒有亂說,隻問了昨晚的事。”
“你都跟她說了?”
“嗯。”
遲鷹想了想,“也罷,如今你們是夫妻了,讓她知道知道實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過了今晚就不是了。”
遲鷹愣了下:“什麼?”
宋珩平靜道:“今晚,她與她帶來的婢女大概要離開上京城,你帶上一隊人馬,親自護送她們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