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手術室的燈光，很明亮，方浩然摘下眼鏡，他揉了揉眼睛。

方浩然覺得，剛才肯定是他看花眼了？

這躺在手術台上的，明明就是玖玥啊，他怎麼會看著覺得是方傾顏呢？

“哥哥！小然兒，我在這裏啊！你快走過來看看我呀！”一個聲音聽去很細膩甜美的小女孩，忽然出現在方浩然的麵前！

方浩然似乎有些驚訝，他愣了一下，又揉了揉眼睛。

他並沒有把眼鏡戴上，因為，他怕了，他怕等他看清了，她就已經不見了

那個小女孩朝方浩然笑了笑，隨即又向他揮了揮手，意示他向她走去

“小然兒！我是小顏料呀！我就在這裏啊！你快過來！”那個小女孩的聲音，又在方浩然的耳邊響起了

方浩然手中的手術刀忽然滑落，掉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卻還是，沒能及時喚回他的思想。

還躺在手術台上的，呼吸越來越微小的玖玥，她已經，快不行了！

她的心跳，越來越慢，越來越平靜就將要停止！

可是，他，還是沒回過神來！

“小顏料？你沒死！你還活著！”方浩然的眼睛裏閃爍著淚光，他一步一步的向牆麵走去。

“是啊！哥哥，你的小顏料還沒有死哦！”小女孩的身影，在方浩然的眼前，逐漸慢慢變得透明了。

“可是，哥哥。我好想，好想問你一個問題啊，如果小顏料問了，你，會回答小顏料嗎？”那個小女孩還是，直直的站在那裏，隻是，她一動不動了。

她那雙，宛若是這世間，最純淨的一汪泉水的眼睛，靜靜地看著方浩然。

她沒有一絲的表情了，她臉上原本還掛著的笑容，已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冷靜和嚴肅。

“我會回答你的！小顏料，你真的是小顏料嗎？我看不清你的臉！讓我抱抱你，好嗎？”方浩然的語氣，聽起來，很溫柔很溫柔。

柔的，好像就快要融化人心

他對不起她——方傾顏，在他生命裏，唯一的妹妹。

“為什麼要拋棄我？”小女孩的眼角劃過一滴晶瑩的淚水。

“為什麼要拋棄我！你明明知道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你明明知道，把我一個人留在那兒，後果是有多麼不堪設想！你明明都知道的你知道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小女孩嘶聲力竭的喊著，她的聲音帶著隨意一聽，便可聽出來的哭腔，她的聲音，離方浩然越來越遠了越來越遠。

“不！不要走！小顏料！”方浩然看見了，他看見妹妹的瘦小的身體，正在一點一點的變得透明！

“小顏料！”他衝過去，張開雙手想環住她。

卻不想，他的視線裏，隻剩下了一麵潔白的牆，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什麼小女孩！

“小顏料！小顏料！”方浩然大喊著，以至於，在門外靜候佳音著的，嵐曦兒和方齊都聽見了！

“小顏料？那不是，隻有他才會這樣叫妹妹的嗎？”方齊喃喃自語著。

從小到大，方浩然就一直，是這樣叫——自己妹妹方傾顏的。

“難道，那個少女快不行了？”

“她真的，真的，是我們的女兒！”嵐曦兒似乎也明白了什麼，她跑到方齊的身邊，就這樣，投進了他的懷抱。她的眼淚，全都擦在了方齊的衣服上。

“先別著急下定論！我們再等等！”方齊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隻是，他的內心，卻早已沒有表麵上看去的那麼冷靜了。找了九年多的女兒，真的，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找到了嗎？

“小顏料”方浩然哭了，第一次哭了。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愛妹妹，隻是，他把她拋棄了

你聽說過一種叫做“人格分裂”的人格障礙嗎？

它的學名叫做——解離症。

你可能猜到了吧？

方浩然就是人格分裂的患者之一，內在心裏痛苦的意識活動和記憶，已經讓他早不知在什麼時候，患上了這樣一種疾病。他自己常常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就是因為這個。

過了許久，方浩然才漸漸清醒過來。

隻是，似乎，已經晚了。

玖玥的呼吸，已經——停止了！

這時，他才猛的想起了什麼，便是，快速戴上眼鏡，來到了手術台前。

方浩然小心的，將玖玥身著的——已經被灰塵和些許鮮血掩蓋住的，酒紅色的連衣裙脫下。

先是好看的鎖骨，再是白皙的香肩裸露。

不太豐滿的胸部，隨即也映入了方浩然的眼簾。

原本好好的一雙美腿，現在卻是，青一塊的紫一塊的，大大減少了美感。

方浩然的臉，不禁刷的一下子就紅了。

他又看了一眼未著寸縷著的玖玥，他的喉結動了動，似乎，在隱忍著什麼......

方浩然！打起精神來！不要去想這些了，現在，救人更重要！

再說了，這個嫵媚動人的小妖精，不早晚都會是你的嗎？嗯哼剛才的那一幕，似乎就不曾發生過，那個心結，就讓它暫時放下一會兒吧。

他的視線，漸漸不在玖玥的身上了，他不在乎這些了。

他專心致誌地，拿起手術刀為玖玥手術。

隻是，玖玥的心跳已經停止了！停止了啊！

他突然像瘋了似的，試圖用電擊的方式，讓她蘇醒。

冰涼的電流幾次貫通她的整個身體，終於，她的脈搏漸漸恢複了跳動。

“恩！”玖玥的嘴角流出了鮮血。

她本就已經脆弱不堪了，更何況，這電流的強度還被調到了最高！

她極力的想睜開沉重的雙眼。

“玖兒！玖兒！不要睡，聽著我的聲音！不要放棄，不要死啊！我是方浩然啊，我要你醒來啊，我不能再失去你了！醒來啊！”方浩然的聲音回響在玖玥的耳邊。

她多麼想，多麼想睜開眼睛看看他。

隻是，她沒有一點的力氣讓自己醒來了。她能恢複知覺，能從死裏逃生，已經很不容易了。

她已經，用盡全力了！隻是，奈何她的身體，實在是太柔弱，太不堪一擊！

一個吊燈，都能要了她的一條小命！

方浩然的汗珠，一滴一滴的，像是沒完沒了的，一直落下。

汗水已經浸透了白襯衫，健壯的身材，被勾勒了出來，隻是，恐怕是無人欣賞了。

終於，方氏夫婦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了手術燈暗了。

方浩然走了出來，他的麵色很沉重，很沉重！

因為，玖玥能不能醒來，如今，還是個未知的謎題

此時，方齊和嵐曦兒看著他英俊的臉龐，才恍然大悟，原來方浩然，早已經變得，很不一樣了。

他如今，變得非常了不起了。

他能夠，將自己的事業做的風生水起；能把自己醫生的本職，竭盡全力的的發揮；更是能用自己的科研結果，讓自己名聲大振。

讓他自己，成為一個家喻戶曉的風雲人物。

隻是，殊不知，固然他再厲害，卻還是不敢保證自己心愛之人的性命。

玖玥，如果不能及時的在3天內醒來，就將會是一個——永遠的植物人。

植物人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

像植物一樣？

不能說話，不能動的。除了會喝喝水，還能幹什麼？

不過，是一個好看的花瓶罷了。

固然方浩然也於心不忍，但是，他確實，已經盡力了！要是她，真的醒不過來了，他就會——陪著她，一起變成植物人。這樣永遠的在一起，又有什麼好怕的？

他的氣質，已經完完全全的變了！

現在的他儒雅，帥氣。

小時候的那些天真可愛，都已經煙消雲散了。

可是，他卻又多了一顆會算計，會利用的心。

他甚至，還想在今天利用自己的科研結果，改變自己的父母親！

兒子啊！十年了對不起，可就算是你變得優秀了，我也將不會原諒你了。

哪怕是再等十年，二十年，可能都不會了。

因為你犯了錯，卻沒有及時的承認。

因為你狠心，卻將妹妹一人丟棄。

更是因為，你，是我的孩子。所以，我將對你，更加的失望......原來我吧，我始終不能釋懷......

嵐曦兒心裏五味雜陳的。

“怎麼樣了！那個少女怎麼樣了！”嵐曦兒一下子回過神來，問道。

她的緊張與擔心，全都已經，寫在了臉上，卻是看得方浩然，有些失望。

方浩然的眉頭蹙起，為什麼，為什麼你擔心的人不是我！

她隻是一個外人啊！是我找來冒充方傾顏的人啊！

為什麼，難道一個外人，比等了你十年的一個原諒的兒子，還要重要嗎？

整整十年啊！為什麼你還是不肯原諒我？為什麼！

方浩然越想，便是決定越委屈。今年過了，這就是第十年了啊，十年啊！他等待十年，就隻是單純的為了一個原諒啊！

“她已經沒事了！”方浩然剛說完這句話就轉身走了，明明是父母，卻沒有一句關心他的話

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決定，暫時不把玖玥現在的真實狀況，告訴嵐曦兒和方齊

你們不是想要一個健康、完好無損的女兒嗎？

好啊，我還給你們就是了！

隻不過，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很失望啊。

玖玥她可能，會是一個廢人了除非，有奇跡願意降臨了。

“浩然，累嗎？”在幻想之中，嵐曦兒還是在很溫柔的關心自己。

“兒子，了不起了啊！居然還能治好受傷那麼嚴重的妹妹！真棒！”方齊的鼓勵，果然，還是一樣，隻能在幻想中得到......

忽然，正當方浩然要走時，他的身後，卻傳來了方齊的聲音：“兒子，謝謝你！”

方浩然的嘴角一勾，笑了......他有些慶幸，又有些愧疚。

他好慶幸，慶幸自己今天，沒能成功給父親注射——sy1019藥水兒，不然，他可能就不能聽到這樣一句來自方齊的真心的感謝，以及對他的認可......

他愧疚是因為——玖玥。還因為，他，欺騙了他們

他真的已經，盡力了，但是，奈何錯過了最好的手術時間，晚了一步。

所以，隻能怪他吧！怪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裏了，怪他沒能讓她醒來吧。

但願，吉人自有天相吧！玖玥，希望你，會醒過來吧？

玖玥，我忽然有點懷疑，把你這樣利用，讓你代替方傾顏到底是對還是錯？

我害怕，十年前的事情又將發生，我害怕，我會控製不住自己，把你丟棄......

可是，我又好舍不得，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如果，我放手一搏，能不能讓你一定會醒來呢？

方浩然的腦子裏，回想著自己與玖玥的所有。

楊筱月在這個世界早就已經消失，隻有玖玥才是最好的她......

隻是，最好的她，還需要他的放手一搏，或者，奇跡的降臨。

玖玥，不管你醒的過來，還是醒不過來了，我都愛你。至始至終，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