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是，他第一次願意把那件事情說出來......同時，這也是他第一次願意和一個人說那麼多話。跟一個人，還是一個女生，袒露自己的心聲。

“從前啊，有一個小男孩兒。他的母親是歌唱界的天後，在燈光下受萬眾的矚目，耀眼的很。就好像是那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星星美好而又純潔！”方浩然說幾句，就瞅瞅楊筱月，他接著講起那個漫長的故事

“而他的父親，則是黑白兩道通吃的大企業家。小男孩很仰慕他的父親，想成為和他父親一樣，優秀的人。”

“他的父親，似乎也有意要讓他繼承公司。所以，父親從小就教他商業上的各種東西，還時不時的就會給他講一些，發生在父親自己身上的許多有趣，卻又真實的故事。”

“這樣的日子，甜蜜溫馨。但是小男孩，卻沒有滿足於此。他想要一個妹妹，或者一個弟弟，任意一個都好。”方浩然說著，又看了看楊筱月。

她的神情看起來很認真，所以他又接著繼續講了。

“因為，父親母親都開始整天忙於自己的事情了。所以每次當他哭著，鬧著，要他們陪他玩耍時，他們都會用各種借口給搪塞了回去。”

“這讓小男孩更失望了！所以，他也就更加渴望——能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這樣，興許他就可以不用一個人，不用再整天，守著隻有他一個人的大房間了。”楊筱月看著方浩然，他把故事說的繪聲繪色的，倒是差點讓楊筱月以為，他是個專門寫故事的作家。隻可惜，畢竟是誤以為。誰知道真假？

“最後，他如願以償了。他終於有了一個，比自己小4歲的非常可愛的一個妹妹。可是後來，他又開始後悔了。他後悔讓母親生下了妹妹。妹妹的到來，不僅沒有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樂。”方浩然講著講著，語氣情不自禁的加重了一些。

這是被他埋藏的故事？

還是一件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呢？

“妹妹的到來，反而讓小男孩兒，更孤獨，更難過了！因為，妹妹搶走了——父親和母親所有的愛！他們的偏心，讓小男孩有些難過。小男孩兒，很努力很努力的的去表現自己。”

“卻，還是被忽視。那時的小男孩，還不知道，這就是所謂的重女輕男。”方浩然的神色愈發的，暗淡？他還是，決定了，要繼續講.

“小男孩常常會想：妹妹真的有那麼寶貝嗎？那麼自己呢？自己，也是父母的孩子啊！可是，為什麼他們，就不能的平等對待我呢？真的，一定要多疼愛小一點的孩子，而勝過大一點的孩子嗎......”楊筱月聽見了，來自方浩然的一聲歎息。他，似乎，很無奈。

“你累了是嗎？”楊筱月好心的問道。

“沒有。”方浩然搖了搖頭。

“有一天，小男孩終於受不了了！父親母親因為他一次考試考砸了，就拚命指責他。卻從沒想過，到底是因為什麼，而導致了男孩這樣墮落。”方浩然說到一半，又看看楊筱月，她還是很認真的在聽。似乎，很享受，自己這樣溫柔的給她講故事......

原來，有一個願意聽自己傾訴的人是那麼的好......

方浩然嘴角一勾繼續講到：“一天，小男孩帶著妹妹去了遊樂場。他沒有告訴任何人，所以，誰也不知道，他和妹妹到底去了哪裏。妹妹每次牽他的手，總是愛抓著他的小拇指，這，也是最後，讓小男孩和妹妹走散了，的一個原因。”

“楊筱月，你會不會覺得，小男孩很可笑？”方浩然，笑了，但是這一笑，確看著，有些無奈。

“我倒是很想繼續，聽你講完，這個，所謂，漫長的故事。”楊筱月說著，便是不再說話了。她等待著，方浩然繼續講故事。

“你知道嗎？小男孩第一時間，並沒有去找妹妹，而是自己一個人回到了家！那時的妹妹，還是個剛滿10歲的小孩兒，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在這樣一個大城市裏找到回家的路。父母回家了，他們沒有看到妹妹。很著急，很著急。後來，他們知道了：是小男孩帶走了妹妹，不由分說的，就打了小男孩一頓。並且，就這樣，不讓小男孩兒帶走一點東西，就把他趕出了家門。”

“也就是從那天起，妹妹就失蹤了。再也找不到了！小男孩再不是父母心中的好孩子！因為，是他私自帶走妹妹，拋下妹妹一個人走了！開始，是他說想要一個弟弟妹妹，想要一個更完美的家。可是到最後，也是他擅自拋棄了妹妹，一手摧毀了自己的親情與快樂。”

方浩然終於講完了這個故事，說出了已經埋藏在心底很久的秘密。

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就是他一家。這是發生在他童年裏最大的一次變故。也是他人生裏，一個永遠抹不掉的汙點。

“這個故事中的小男孩，應該就是你吧？”楊筱月忽然說到。

那雙睜得大大的眼睛，正注視著如釋重負的方浩然。

她說的這句話，不是一個問句，而是一個肯定句！

她知道，一般人要是能講出一個，很觸動人心又很真實的故事。

那麼，這個故事的主人公一定就是——講故事的那個人。

“為什麼這麼說呢？”方浩然的眼底閃過一絲錯愣。

他並沒打算，要告訴任何人——他就是故事中的那個，小小年紀就敢將10歲的妹妹，狠心拋棄的小男孩那是他一生中，唯一的汙點，是他永遠的秘密。

要不是，那個時候，他還未成年。

不然，他可能已經在蹲牢房了吧？

“電視劇裏，不都是這樣嗎？”楊筱月莞爾一笑。清脆悅耳的笑聲，打破了這片刻的安靜。

此時的楊筱月，她心事重重的樣子，讓方好然忽然，看不透她了

她原本，還是指望林楚陌會擔心她，從而找到這裏來的。

但，他又讓她失望了。

方浩然講的這個故事很長，所以講的時間，固然也很長。

可是，那又怎樣？

結局，已經注定了！

林楚陌始終，還是沒有來，不是麼？就算她再拖延時間，也還是沒用。

力挽狂瀾，已經是——絕對不可能了。

漫長的故事的結局，我已經知道了，小男孩注定是得不到幸福了。

那麼我的結局呢？又會是怎樣的呢？可能，會和那個小男孩兒一樣吧。

男孩兒，怪我們同病相憐吧，我們始終想擁有——那所謂的幸福，卻是，怎麼也靠近不了。你想要親情，我想要愛情。

但是，它們都太寶貴了；它們太神聖了；它們真的太挑剔了

我楊筱月，這一生，可能都是高攀不起了吧

林楚陌啊，你就真的，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嗎？為什麼，你要讓我付出，然後給我希望，再接著，又一點，一點地，把我的希望碾碎。

如果我死了，你會為我難過嗎？

你，會給我燒香，會到我的墳墓去看看我嗎？

好吧，其實我知道的。你和我已經一刀兩斷了，哪怕是我埋葬的地方荒草叢生，你也不會來幫我斬草除根吧。

我，是真心的祝你幸福！

你放心，我會放下了這一切了哪怕，我是隻能，在天上遠遠地看著你，我也願意了。

隻要你會快樂，隻要你能好好的，對我而言，那就足矣

如果，我今天真的就死在這裏了，會不會，連個會為我傷心，會為我哭的人都沒有呢？

哪怕，隻是有一個人，那也好啊！至少，我還知道有人在乎我。

嗬嗬，嗬嗬嗬......真是可笑啊......

我到底是想什麼啊？楊筱月，都到現在了，你還在期待什麼啊！

幻想，就永永遠遠的都隻會是幻想啊

方浩然的笑聲，突然響起，讓楊筱月措不及防，像是，突然被人抓住了把柄。他笑的很狂妄，很放肆但，又很嫵媚。

他細細想來，卻被楊筱月的這句話逗笑了。

雖然，他知道，楊筱月隻是在為自己，為林楚陌多爭取一些時間，而隨口講了一句可笑的廢話。

偌大的地下實驗室裏，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方浩然像是有心似的，遲遲沒有動身，隻是靜靜的坐在楊筱月的身邊。

他時不時的，就偷看她幾眼。

楊筱月卻，始終都沒有認真的看過他一眼。你的心裏，就隻能容得下他一個人麼？可是，他已經拋棄你了呀！為什麼，你就不能放眼好好看看——你身邊的人呢？

她深幽的眸子中，有的隻是憂愁和失望，沒有一絲的陽光和快樂......

這世間的是非糾葛，世俗紅塵已經將她掩埋，為她，染上了陰霾

“其實你知道的，我是在拖延時間等他。”楊筱月似乎，已經對此都不在乎了，她把話說的很輕巧，好像，沒有什麼能再讓她，放在眼裏了。

“隻是，就算我再等下去，他也不會來了。再說，就算他真的來找我了，也不一定能找的到！你，可以動手了。”她看起來，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故事的結局很是悲慘，但你的心，似乎更加狠毒。”楊筱月緩緩開口道，她的眼神，平靜的，就像深深的潭水一般了，沒有一絲的波瀾。哪怕是再大的風，也揚不起她的一個漣漪

楊筱月語音剛落，左臉上立即就傳來了一陣疼痛感。

方浩然居然動手扇了她一巴掌！

她原以為，無論她怎麼樣，他都會一直很溫柔的對待她楊筱月似乎並不為此，感到有一絲的驚訝。

是啊，打就打吧。反正，她又不是他的什麼人。

再說了，誰知道他說：他喜歡她，又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是她先搶走了本該屬於我的所有的愛！”方浩然大喊著，他的情緒一下子變的不平靜。像是跟導火線，一點就燃

“真是可笑啊，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呢？”

“你有什麼資格來對我指指點點呢？你最好還是先，看看你自己現在的處境吧。”

“你的人生是那麼的悲慘，在我這裏，可以說是看不到有一點的光明。你根本，就沒資格來評論我！”方浩然一下子，就像是發了瘋似的。

他紅著眼眶大聲吼叫著。

這是他一生裏唯一的錯誤！他為此後悔了整整十年了！十年啊，多麼漫長啊！

從14歲到歲25歲！

他心上的那一根刺，就從來沒有人敢去提起，更別說是觸碰了。

作為他的父母，他們都沒敢對現在，靠著自己的努力，一點一點爬到高處的方浩然，指指點點些什麼！

那麼楊筱月呢？他都隻不過是，扇了她一巴掌作為，一個他喜歡的女孩，他還不想就這麼的放棄她

今年過了，就要滿十一年了......時間過的可真快呀

14歲開始，他就被趕出了家門。那時的他，和一個失去父母的孤兒又有什麼差別？

住在孤兒院的4年，他沒有一天是過的快樂的！

好在，他並沒有自暴自棄，成為社會底層的小混混

他很努力的學習，終於不負自己重望的，成了浩言集團的總裁，同時，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化學家。他固然瘋狂，卻都是為了前進。

童年時，犯下的錯誤，讓他長大以後，也還是沒能得到所謂的父愛母愛。

他從不把這些告訴任何人，就是怕被別人品頭論足的，所以，也沒有任何人，敢在他麵前多說一句。

但是，這楊筱月的一句話，卻徹底戳中了他的痛處......所以，他才沒控製好自己的情緒

楊筱月看著方浩然，不知怎的，竟覺得有些心疼。

是自己的一句話，傷害了他嗎？

為什麼我好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時間仿佛靜止在了那一刻，方浩然急需要宣泄一番！

他忽然一個轉身，就撲到了楊筱月的身上，冰涼的唇瓣扣住了她的嘴唇。

方浩然試著想讓自己的舌頭勾搭上另一邊的，卻不想楊筱月，就是死死地咬緊牙齒，不讓他有機可乘

楊筱月拚命想掙紮，卻又，礙於手被銬住了，不能把方浩然推開。她動彈不得，隻能睜著眼睛，看著方浩然吃著自己的豆腐。

方浩然似乎也感受到了楊筱月的不情願，他並不想強求任何人。所以他還是覺得，要給楊筱月一點時間，去接受他

他站起身來，緩緩走向那擺滿了瓶瓶罐罐的桌子。

他拿起了一個普通針筒，把一個小玻璃瓶裏的白色藥水注進了針筒。

這是他新研製出來的藥水，類似於所謂的‘失憶’，隻要把它注入某個人的體內，它就會帶走那個人所有的記憶。

將那個人變的，像一張白紙似的，純潔而美麗......又宛若新生的嬰兒，因為，一切都將是嶄新的，一切都將是從零開始......

楊筱月暗叫不妙，方浩然這時瘋了麼！

他這是要給她注射什麼？毒藥麼？還是什麼可以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小藥水兒？不會是麻藥吧？他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吧？那可是犯法，要坐牢的！

“你別緊張，不會很疼的，這不是毒藥也不是麻藥，它隻會讓你忘掉一些不好的記憶。”方浩然拿著針筒一步一步的靠近楊筱月。

方浩然的這句話讓楊筱月心裏百感交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她確實，有動心了，她想忘掉的有太多！

她想忘掉那個根本算不上是家的地方，她想忘掉她從小叫到大的那個冷漠的父親，想忘掉她壞心腸的後媽......更想忘掉的，還是那個傷她至深的林楚陌......可是，她從未能如願，因為，她還是在乎啊！

她又猶豫了。

她也有不想忘掉的，一些美好東西啊！

就比如那個唯一會關心自己的哥哥？

雖然他是後媽和父親在外麵生的孩子，但是，他卻沒有向他母親一樣討厭自己。

他還會把自己的零用錢分給她，會把好吃的留給她，在她生病時能照顧她的還是他！

而不是，那個她口口聲聲叫的“父親”！

算了，一切美好的，終將還是抵不過不好的，我的人生，可以說是，根本不是為了我自己！

我的生活裏，有的，隻是欺騙？痛苦？煎熬？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抱著那一絲希望，繼續幻想未來？

既然，眼前就有一個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我又何嘗不去嘗試？就算是死，我也要在死之前，為我自己冒一次險！

終於，一滴眼淚，伴隨著針筒紮入手臂帶來的疼痛感，漸漸讓她陷入了昏迷。

針筒裏的藥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少！

它，帶著21歲的她，所經曆的所有酸甜苦辣，通通消失......

眼前的一切，漆黑了......改變了

平凡而又無味的人生，從這一刻起，就已經轉折......

楊筱月，我要和你說再見了。希望你不會後悔。因為，我終於，有一次是為了我自己而冒險做了決定

也許，我會醒不過來了，又也許，我可能再也不會記得你了

前方的路很長，需要經曆的還有很多，很多......如果可以，我希望在那條路上，還會有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