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楊筱月的視線有些模糊，看不清男人的臉，隻是看出男人的大概的麵部輪廓。

“恩？我認識你嗎？”楊筱月反問道，有些好笑的看著眼前的人，一隻手拿起酒杯又接著往嘴裏灌去。男人見狀，眉間稍蹙，迅速奪過了楊筱月手中的酒杯，不等她反應過來，便一口氣將杯中的酒水全灌進了自己的嘴裏。冰涼的酒水從嘴角溢出幾滴，順著他的下顎滑下。

楊筱月的嘴角莫名的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對男人道：“你就不怕我身上要有什麼疾病，間接傳染給你嗎？”

“女人，你至於喝的那麼醉嗎？”男人沒有回答楊筱月的問題，倒是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兩個人的姿勢在稍稍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尤其曖昧。

楊筱月的餘光看向吧台上的酒瓶，沒有理會男人，隻是伸手握住了酒瓶，奮力的掙脫開男人，像是賭氣一般的轉過頭，仰麵猛灌了起來。

男人似乎欲言又止，想要阻止楊筱月，剛伸出的手又頓在了半空中。

是啊，他算是她的什麼人呢？

就算他心疼她，她也不會有半分在意吧？

想到這裏，男人微微垂眸，正打算默默的推開時，卻沒想到又被楊筱月拉住了手。方浩然一頓，眼底迅速閃過一絲錯愕。

“你到底，是誰啊？”楊筱月眯眼，對著方浩然莞爾一笑，接著說道：“陪我喝幾杯吧，陌生人......”

陌生人......嗎？

方浩然一頓，下一秒卻又想起了什麼，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苦笑，卻沒有說什麼，隻是默默的坐到了楊筱月的身邊，對著前台服務員喊道：“再加一個酒杯！順便再來幾瓶啤酒”

楊筱月低頭，纖細的手指握住酒瓶，酒水注入酒杯中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清脆如銀鈴般動聽的聲音亦是響起：“喂，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

方浩然看了楊筱月一眼，一束燈光正好照到她的有些淩亂的發絲上，被頭發遮擋住的側顏若隱若現，從這個角度，隻能看見她小巧精致的鼻子。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總給楊筱月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卻又夾雜著幾分陌生的感覺。

見男人許久都沒有回答自己，楊筱月便不再問。兩個人都自顧自的往酒杯裏一次次的倒入酒水，一次次的灌入咽喉，誰也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

方浩然的目光有些空洞，一手托著自己的下顎，似乎是若有所思的樣子，忽然轉頭，想要開口時，卻莫名其妙的任由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身邊的這個女人，就好像是又魔力一般，讓他在茫茫人群之中一眼就注意到了她這樣一個特別的存在。

僅一眼，他就被她深深的吸引住了。

她仿佛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魅力，當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時，便再也不想移開......他知道，他一定是對她一見鐘情了。

一種奇妙的感覺，在他的心底逐漸蔓延。

“你還不打算放下嗎？”方浩然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有那麼一瞬間，楊筱月竟然差點以為是林楚陌......“怎麼？”楊筱月眨眨眼睛，感覺到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很快反應過來，抬手迅速擦掉了眼角的淚珠。

“沒事啦！我就是，就是突然想跟你碰個杯”楊筱月說著，連忙回頭拿起酒杯，不料回頭的瞬間整個人便被方浩然突然攬入了懷中。

楊筱月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隻聽方浩然溫柔的聲音又一次在耳邊響起：“如果心裏難受，就大聲的哭出來吧，哭完了，就好了吧？”

他的話音剛落，楊筱月便沒忍住渾身一震，一種無法言表的感覺貫穿了她的整顆心臟，仿佛所有的防備都在這一瞬間被擊垮，完全瓦解。

“嗚嗚嗚......嗚嗚嗚”

果然啊，她以為喝醉了就會忘記了，卻沒有想到喝醉了，一顆心反倒是變得更加脆弱了。

......

許久，楊筱月才鬆開了方浩然，而他的肩膀上早已被淚水浸濕了大片。

“好些了嗎？”方浩然麵無表情，看著低著頭的楊筱月，眼底卻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心疼之色。

“恩。謝謝，讓你見笑了”楊筱月說罷，便是不自覺的回過了頭去。方浩然隻是靜靜的看著她抬手的動作，便知道她已經很努力的在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了。

從楊筱月剛走進這家酒吧時，他就已經注意到她，注意到她的情緒似乎很低落，就連樣子看起來也很是狼狽，臉上有淤青，兩頰還沒有完全消腫。

“眼淚是寶貴的，你應該把你的眼淚留給你最愛的人，留給你一生中最快樂的瞬間......”方浩然說罷，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鐘表，接著說道：“別哭了，不值得”

在聽到“不值得”三個字的時候，楊筱月像是受到了多大的刺激，猛的從位子站了起來，卻感覺到身子軟綿綿的，眼前的視線也搖晃著。正要向前倒去時，好在方浩然及時扶住了她。一隻大手握著她的手臂，一手攬著她纖細的腰肢，他才發現，原來，她遠比看上去的還要瘦弱多了。

那衣袖下的胳膊，細的跟個樹幹似的......方浩然看著懷中嬌弱的人兒深邃的眸子裏滿是心疼。

“你叫什麼？”

“我叫，楊，筱，月啊”說完，楊筱月便是眼睛一閉，不再理會方浩然。

方浩然瞥了一眼吧台前整齊擺放成一排的十個酒瓶，眉間蹙起，繼而又看了一眼懷中的楊曉月，隻無奈的歎了口氣。

刹那間，看著這樣令人心疼的楊曉月，男人心裏的那個計劃，忽然動搖了......

“蠢女人，不管你是不是真睡著了，我隻說一遍啊，我叫方皓然！是一個絕對的，永遠的對你好的人！”方浩然堅定的聲音，像是一塊小石子擊入了她心裏那平靜的湖麵，蕩漾開一圈圈的漣漪。

方浩然不再說什麼，隻是默默的彎下腰，將楊曉月背起，一邊走著，一邊繼續說到：“你就安心的靠著我睡吧！”

楊筱月音樂聽見方浩然的聲音，也就乖乖的靠在他寬大的背上。其實，她並沒有喝醉，喝醉能暫時忘掉一切，可她的心卻還在隱隱作痛，還在流著淚。

她隻是累了，真的很累很累了......

或許是在某一瞬間，楊筱月甚至覺得，方皓然就是哥哥楊蘇亦。他們是同樣的溫柔，不過是換了個模樣，換了個名字。

在她的記憶中，也隻有楊蘇亦，才會這樣心疼自己。她要的真的不多，在最難過的時候，之需要一個肩膀，一個無言的陪伴。

至少現在，讓她感到很安心......

楊筱月閉上了眼睛，不知不覺中已然卸下了所有防備。她睡的很香，方浩然走的也很慢。

她的嘴角，帶著一抹微笑——她夢見了楊蘇亦，她最親愛的哥哥。

可下一秒，那笑容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的臉頰上，硬是多了兩道淚痕。

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流出，不知一次的滑過了心尖。

她不僅僅夢到了楊蘇亦一個人。

她，還夢到了，那個傷她至深的人——在夢裏，她向楊蘇亦，訴說著，林楚陌是怎樣拋棄了自己。

是隻把回憶，留給了自己......

千言萬語，到最後，都隻是淚水罷了。

她已經，記不起來，這是自己，第幾次因為林楚陌，而傷心了。

她已經，想不起來，隻為他一人，流過了多少眼淚......

說什麼，女兒有淚不輕彈，她，不是都哭了好多次了嗎？誰在乎過呢？誰關心過呢？都沒有人，來安慰過她，好嗎？

方浩然毫無征兆的出現，無疑成了她最脆弱最難過的時候的一個依靠。從一開始，他就給她帶來一種莫名的，很熟悉，很安心的感覺。

讓她一瞬間就放下了心裏的防備與芥蒂。是那種安心的感覺罷......

方皓然就這樣，背著楊筱月走出“別過”，便是立刻，有一輛豪華的轎車，停在了他的麵前。

開車的人叫做清秋，是方浩然的私人助理。

有著一張充滿稚嫩的臉蛋，看起來就像是個剛滿18歲，就提前出來混跡社會的少年。卻不知，正是因為這樣一副天然無公害的麵具，欺騙了不少無知少女。

實際上，他已經快而立了，過了今年他就29了。

“然，你這樣隨便把一個女人帶走，會不會......不太合適？萬一，她的家人報警失蹤了呢？”清秋的目光落在方浩然背上的人兒身上，眼底迅速的閃過一抹驚訝，明顯有些欲言又止。

不得不承認，楊筱月披散著頭發時更多了一種成熟的味道，烏黑的發絲襯托著她的皮膚更為白皙，黑夜籠罩之下，更是猶如沉睡的天使，美的不可方物。

清秋知道，方皓然並不喜歡別人懷疑他所做的決定，哪怕是出於好心都不可以。

隻是，就這樣隨隨便便的把一個女人帶走，確實有些不妥啊。

“然，你......”清秋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方浩然打斷道：“她就是楊筱月”

方浩然的話音剛落，清秋的臉上便寫滿了驚訝。“這個女人就是你之前讓我調查的那個楊筱月？”

方浩然對上清秋的眸子，隻是微微頷首。“可是，畢竟是一個大活人，如果失蹤的太久，也會引起家人或者親戚朋友的懷疑吧？萬一有人報警怎麼辦？”

清秋剛說完，方浩然隨即白了他一眼，揉揉眉心，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我有說要讓她失蹤嗎？”

“好像，沒有唉”

“再說了，她家裏人連她來酒吧買醉的事情都不知道，更是到現在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打來。你覺得，一個受家人壓榨，受社會排擠的人，就算‘人間蒸發’個兩三天，甚至十天半個月，會有人在意嗎？”

清秋眨巴眨巴眸子，臉色一變，眼底不禁流露出對楊筱月的同情。隨即又恍然大悟一般，迅速將車門打開，幫著方浩然將楊筱月放下。

“楊筱月，是我需要的，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實驗品”方皓然坐到後座上，瞥了一眼坐在清秋身旁，腦袋抵著車門睡的正香甜的楊筱月，不禁喃喃自語道，眼底多了一絲陰霾。

她或許可憐，但是，在他遇見她之後——他絕對不會再讓她被任何人傷害。

他或許殘忍，但是，如若他不能完成最後的實驗，他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將是徒勞！

與其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如現在咬咬牙，狠下心，換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雖然心裏是這樣想的，可是方浩然依舊有些不舍。畢竟是沒經曆過愛情的他，說實話怎麼也不想舍棄這樣一個的大好機會的。

可，為了自己最終的理想，為了他，拚命挽救的親情。

他還是，放棄了——這個讓自己一見鐘情的少女。

他想讓她做他女朋友，他卻要將她淪為實驗品。

為什麼呢？

或許，他對她，可能還真是利用比喜歡多一點點吧？

他，精心喬裝打扮一番，不就是為了，能騙到合適的“小白鼠”嗎？

是啊，從很久以前，他就已經在暗中默默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了。他等的，不就是這一天的到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