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眼淚汪汪的被死死綁在了大樹上,那是一棵鎮外河邊快要幹死的大樹。
幹瘦青年帶著一眾小弟嘴裏念念有詞的繞著大樹轉圈圈。
“願被災星克死的可憐父母的靈魂安息。”
“願被災星克死的戰爭中死去的靈魂安息。”
“願被災星克死的我親愛的姑姑的靈魂安息。”
......
念到姑姑,幹瘦青年緊閉著的雙眼竟然有淚水滲出流下。
幾人就這樣如同跳大神一般繞著蕭遙念叨著,而滿心恐懼的蕭遙早已經哭的雙目浮腫,聲音嘶啞,不成樣子。
就在此時,正在鎮中高談闊論的蕭烈突然感到一陣冷風吹過,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於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蕭遙所應該在的地方然後繼續轉過身子想著接下來該聊到哪兒了。
“遙兒!”
突然,蕭烈後知後覺一般猛的跳起,大喝一聲。
小販也站起身來,順著視野四下望去,的確不見了那個可愛的孩子。
蕭烈頓時心頭一緊,發了瘋似的起身四處詢問,小販也幫著蕭烈一同尋找。
與此同時,河邊的幾個人已經開始了下一步的忙碌。他們從四處搜集著幹柴與引火用的幹草並將它們堆積在大樹的下麵。而此時的蕭遙又累又怕,竟然耷拉著腦袋昏死在過去。
“老大,他不會是死了吧?”麻子臉看了眼綁在樹上軟塌塌的蕭遙。
青年抬眼看了一眼,隨後繼續著手中的忙碌,嘴裏飄出陰狠狠的一句話。
“不就是要他死嗎?”
“也是也是......”
另一邊,蕭烈已經急得快要瘋了,見人就抓著對方的衣領,結果卻是將對方勒的快要窒息......
“遙兒,你有沒有見到遙兒......”
......
“老哥哥!”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蕭烈的肩膀,蕭烈猛的轉身,眼睛中的紅色血絲像是將要吃人一般。
買羊湯的小販此刻就站在蕭烈的麵前。
“我聽說鎮子裏有人看見張默幾個小崽子了,這幾個人可是鎮子裏無惡不作的小混蛋,我們去找找他們,他們或許知道......”
“在哪兒?”蕭烈的眼神已經是快要有烈火噴射而出。
“我已經問清楚了,跟我來!”
蕭烈跟著小販朝著鎮子外麵飛奔而去。
“姑姑,我將這個罪人帶到這裏來獻祭你的亡魂......”
河邊的老樹旁,幹瘦青年正念念有詞的說著什麼。
“遙兒!”
突然,如渾鐘一般的一聲怒吼破空而來。
昏死過去的蕭遙猛然睜開眼睛,看到了遠處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不由得兩行熱淚再一次的流下。
“父親......”
在張默幾人充滿恐懼的眼神中,蕭烈如同一頭發狂的蠻牛一般朝著幾人猛衝過來。
麻子臉才伸出手來想要阻攔,卻被急速衝來的蕭烈一個背摔重重的摔在地上。
轟然一聲,麻子臉表情痛苦不堪,躺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剩下的幾人都嚇傻了,怔怔的站在原地,望著蕭烈將纏繞在蕭遙身上的繩子一圈圈解下。
“你們這幾個混蛋,平日裏偷雞摸狗也就算了,今日竟然敢幹出這種事!”買羊湯的小販義憤填膺。
蕭烈緊緊的抱著嚇壞了的蕭遙,惡狠狠的盯著在場幾個幹了這種滔天惡事的青少年,仿佛要將他們立刻投入最殘忍的地獄之中。
蕭烈在鎮子上發了瘋似的尋子,搞得人盡皆知。此時的河邊不知何時聚集了鎮子中的大部分人。
在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之後,人們義憤填膺。
“將他們綁到官府!”
“太惡毒了!對一個那麼可愛的孩子做出這樣子的事!”
“綁到官府問罪!”
......
一時間,民怨沸騰。
蕭烈此刻也站起身來,抱起蕭遙走向人群。在將蕭遙交到了賣羊湯的小販手裏之後,緩緩的朝著幾人走來。
麻子臉此時已經是動彈不得,幾個年齡小的也早已經嚇破了膽,臉色一片鐵青,隻有張默巍然不動,神色無變。
蕭烈噙著怒意無限的雙眼來到張默麵前,看著蕭烈的神情,今日的事非要將這張默分屍了一般。
圍觀的眾人不由自主的一齊噤聲,靜靜的觀察著事態的發展。
“你還記得張靈兒嗎?”張默冷眼瞪著蕭烈,絲毫不懼。
晴天霹靂!
蕭烈的眼神就在張默的冷眼注視之下急速變化著,方才還滿是紅血絲充滿怒氣的雙眼此時竟然打上了一層朦朧的淚氣,滾滾淚珠間竟然甚至透露出一絲......
一絲愧疚!
隨後蕭烈顫顫巍巍的看了一眼那棵佇立在河邊的快要枯死的老樹,仿佛是被什麼久遠的可怕的記憶擊中了一般,蕭烈的嘴唇微微顫抖著。
“她就是我的姑姑!”
張默一字一句重逾萬斤。
萬斤之重一下子壓在了蕭烈的肩頭,蕭烈艱難的抬動著自己的兩隻腳,緩緩的朝著人群走去。
望著背著蕭遙的蕭烈漸漸遠去,望著那個雄壯的身影漸漸的淡出視線,鎮子上的人摸不著頭腦,但嫉惡如仇的人們怎麼會輕易放過這幾個作惡多端的小賊。
人們終於是將張默幾個扭送到了官府。
是夜,蕭遙的可怕經曆被老祖母知曉,老祖母心疼的說什麼也要摟著蕭遙睡。聽著臥房內傳來輕輕的鼾聲,坐在台階上的蕭烈心底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滿足。
蕭烈抬眼望著星河曠野,望著明月長天,蕭烈感觸良多。
“靈兒......”
蕭烈又想起來那個可憐的癡情女子......
“山河危急!我不去,他不去,怎麼辦?我必須去!”
“嗯,我等你,我等你回來我們就成婚。”
“可是你哥還是不同意我們之間的事情啊......”
“嫁給你的又不是我哥......再說了,等你得勝歸來,你就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大英雄,誰還能阻擋得了我們?”
當初二人的對話如今清晰的再次躍入蕭烈的耳裏,令蕭烈痛苦不堪。
更令蕭烈痛不欲生的,是那一段苦澀的往事......
蕭烈是兵敗回鄉的,一沒有夾道歡迎,二沒有名滿鄉裏。甚至還從前線上帶回來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這樣一來富足的張家說什麼也不同意這樁婚事,甚至為了拆散這一對苦命鴛鴦,刻意編造出蕭烈從前線撿回來一個天煞災星,誰沾誰死的惡毒讖言。
而張家人編造的讖言竟然騙得他們自己都深信不疑,張靈兒深怕蕭遙身上的厄運會波及到自己的家人,又實在是不舍得離開蕭烈,於是在萬般矛盾的千萬個日夜中輾轉反側,終於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自縊身死。
張靈兒將自己的屍體高高懸吊在河邊那一棵老樹上,以此來表達自己心中對於世事的不解以及自己那微弱倔強的抗爭!
蕭烈越想越頭痛,越想越心碎,想著想著淚流滿麵......
“天呐!我何罪至此?”
蕭烈低聲呢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