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處嗣一頭黑線,推開門戶,便見到不遠處一個拎著酒壺滿臉絡腮胡的醉漢正晃晃蕩蕩的朝著廚房走。
四十來歲的年紀,身軀如鐵塔一般,他腰間挎著比水缸口還大的板斧,裸露在外的上身上有濃密的黑毛,如同是熊瞎子成精。
“爹。”
程處嗣無奈的走出門,叫了一聲。
盡管不願意承認,但眼前的大漢正是大唐著名的滾刀肉程咬金沒錯。
“老二,酒呢?”
“老子可是聽說你有美酒,才破例走這一趟。你可不要糊弄老子,若是美酒不合心意,可休怪俺老程不念父子之情。”
程咬金踉踉蹌蹌的走到程處嗣跟前,居高臨下的朝著他望了一眼,隨即一屁股就坐在了程處嗣跟前。
這爺們怕不是昨夜宿醉吧。
程處嗣腹誹了一句,隨即麻利的從小廚房端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東西。
提純了十次的美酒。
剛剛他嘗了一口,起碼五十度。
程咬金本來不以為意,身為國公,滾刀肉跟隨李二南征北戰,立下赫赫功勳。而作為少數沒有卸磨殺驢的帝王,李二也給與了這些老臣們足夠的尊重。
尋常美酒,程咬金早就司空見慣。
隻是當程處嗣把提純後的美酒擺在老爹的身前,然後掀開封泥,程咬金剛到了嘴邊的混賬話就立馬咽回了肚子裏。
“這酒......香噴啊。”
程咬金眼睛放光,不等程處嗣開口,一把就端起了酒壇。
程處嗣頓時見識了一下猛漢到底是如何大碗喝酒的。
提純後的烈酒超過五十度,這種度數,一般需要放置數日銷掉其中的酒氣,才算是能夠入口,偏偏程咬金張開大口,咕嘟嘟的就灌了半攤子。
酒水順著程咬金的絡腮胡流淌下來。
嗝——
一個響亮的酒嗝打出來,直接熏的程處嗣一個跟鬥。
“爹。”
程處嗣有心想勸,但話音兒還沒落下,就見程咬金哈哈大笑。
“這酒,妙哇。”
“好酒,好酒,老二,你這混小子從哪裏得來的這種美酒。跟它一比,老子以前喝的那些,簡直就是馬尿。”
“來,再給爹搬上幾壇來,今日爹要痛飲一番。”
程咬金邊說,邊一巴掌拍了程處嗣一個趔趄,隻是,說什麼程處嗣也不敢把酒在多拿了。畢竟,這可是五十度,一壇酒,起碼十斤。
放在後世裏,就算是千杯不醉的海量,怕是也得琢磨琢磨、
他可不敢讓程咬金喝的五迷三道,畢竟,程處嗣找程咬金過來,可不單純僅僅隻是為了孝敬父母而已。
“爹,先嘗嘗這個?”
程處嗣將餐碟中的小菜一推,落在程咬金的跟前。
“摳摳搜搜,這點子下酒菜怎麼夠老子吃。”
程咬金瞪了自家的老二一眼,張嘴就倒了半盤子,他咀嚼兩下,頓時眼中一亮。隨即,整盤的炸螞蚱都倒進了嘴巴裏,嘎巴嘎巴的嚼的異常開心。
“這是何物?為何老子以前沒吃過?”
您老可算是問了。
程處嗣一笑,他指了指身旁的螞蚱袋子,本以為程咬金會一口吐出來,畢竟這玩意就算是油炸過對於古人的殺傷力也太大。
隻是沒成想,程咬金哈哈大笑。
催促著程處默再去炸上幾盤。
“爹,我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琢磨著火候差不多了,程處嗣才壯著膽子開口道,誰知,身前大咧咧坐著的程咬金扣著牙縫中的蝗蟲腿早已做好了傾聽的打算。
莫非老程粗中有細?
但程處嗣並沒有細琢磨,而是湊上前去,附耳道。
“爹,我有一計,可解蝗災之威。”
“此物,乃天降祥瑞。”
聞聲,程咬金眼中一亮,等到程處嗣將自己的打算全盤托出,老程哈哈大笑,牙花子都呲出來。
“不虧是俺老程的種,這計策倒是頗有俺老程的風範。”
“讓開,讓開,老子要到陛下跟前走一趟,有如此妙計,蝗老爺大可迎刃而解,平日隻瞧那些書生指點江山,也該俺老程立這一功。”
程處嗣連忙點頭。
等到程咬金風風火火的離開了公主府,他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他還真怕剛剛燒不開煮不爛的老滾刀肉犯渾。
不過程處嗣沒有繼續歇著,而是扭身回到了房間中,他自信隻要自家老子不蠢,那麼用不了三天時間,李二怕是就要親自登門。
而在這之前......
總得憋個大招才行。
“火藥的配比是多少來著?”
程處嗣想了一下。
隨即高聲道。
“牌九......”
......
皇城中燈火通明。
大殿中,李世民坐在龍椅上,一臉疲憊。
身為帝王,史書上的李二是一代名君,而這一世的李二同樣嘔心瀝血,如今大唐內憂外患,風雨飄搖,李世民無法安眠。
“輔機,你說朕,是不是錯了?”
“突厥在關外虎視眈眈,窺視著我大唐版圖,而這蝗災更是鋪天蓋地,讓朕的百姓流離失所,遭受橫禍。”
“如若這是上天的懲罰,為何這蝗災不降臨在朕的身上,而去為難朕的百姓。世人都說,朕弑兄囚父,無顏坐在這九五之尊的寶座上,難道這一切就是上天對朕的懲罰?”
“陛下何出此言呐。”
長孫無忌連忙勸解道。
“陛下一代明君,為百姓嘔心瀝血,如何如此做想?”
“這不是您的錯,偏您執意要下罪己詔,日月之心蒼天可見。陛下為我大唐殫精竭慮,我等臣子感同身受,均能見證,如此天子,實乃是我大唐的福報,若是能闖過這道關卡,我大唐必定蒸蒸日上。”
作為大唐的管家,長孫無忌幾乎是捏著大唐的錢袋子。
而這幾年陛下殫精竭慮,長孫無忌看在眼裏,憂在心上。
“希望如此啊。”
李二歎息一聲,可話雖如此,心中卻更愁一分。
他自付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夠做到的極致,也自認為自己的雄才偉略,絲毫不遜色於三皇五帝,隻是大唐多災多難,如何不讓他寢食難安。
莫不成真如民間所言,這是老天爺對朕的懲罰?
一時間,君臣無話。
這時候,一個老太監走上前來,在李世民的耳邊低聲耳語。
“他來做什麼?”
“還嫌棄朕這裏不夠亂?”
李世民臉寒怒色,他想不通為什麼這個時辰了盧國公會請旨求見,若是往常,李二倒是樂得見到老滾刀肉撒潑打諢,可眼下,內憂外患,實在讓他生不起應付之心。
他剛準備叫太監通傳,不見程咬金。
“陛下......”
一聲牛叫一般的撒嗓門,坦胸露乳的盧國公撒丫子踩著大腳板就闖了進來。
“知節放肆。”
李二沉下臉,就算程咬金這個滾刀肉幫大唐立下了汗馬功勞,但深夜闖入大殿之中,這也是天大的罪過。
誰知,
程咬金卻絲毫沒理。
他衝到大殿上,一雙牛眼死死的看著李世民和長孫無忌,直到兩人被看的心裏發毛,程咬金才嘿嘿一樂。
“陛下,你可知,瑞雪為何兆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