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柔直接帶著滿臉的傷去見了周立淵。
很快,禹王親自登門公主府。
卻被攔下了。
門房道:“禹王殿下見諒。”
“公主有令,若是殿下不曾攜欠款五千兩登門,奴才不敢放人。”
門房的話謙卑,口齒清晰,聲音卻是很大。
五千兩?
落入路人口中,紛紛放慢腳步,什麼欠款五千兩?
堂堂禹王居然欠安沛郡主五千兩?
拿去做什麼了?
周立淵臉色發黑,終是咬牙切齒道:“等著!”
這裏是長公主府。
從前不曾被攔過的周立淵,便是成了禹王,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擅闖。
他很快帶著一大箱子和一個小箱子的東西再次登門。
收到消息的楚雲月,慢條斯理翻著醫書,吩咐下人:“去請表小姐過來,一同見證。”
周立淵等了片刻,先是見到了一身素衣,帶著帷帽的白依柔。
她的臉還腫著。
其實楚雲月給的金瘡藥很有效,但她用了一次,換成自己的藥之後,明顯感覺出了差別,便不肯再用任何藥了。
周立淵顧不得關心:“怎麼是你先來了?”
白依柔搖頭:“依柔並不知姐姐是何打算。”
楚雲月打斷:“打擾二位了。”
“今日不是禹王殿下要還欠款來了嗎?”
二人回頭,見下人搬來了黃花梨官帽椅和小方桌,上頭茶果齊備。
後頭還提了一個原木的小小箱子,個頭還不及一本書的寬度。
一襲粉衣鵝黃裙的楚雲月優雅落座:“差點忘了......”
周立淵和白依柔等著她將他們請進去奉茶。
楚雲月指著對街的石墩子:“本郡主和禹王殿下已然絕交,見麵定隔一丈。”
“還請禹王挪一挪,多謝。”
周立淵:“......”
他一定要殺了楚雲月!
這還不夠,等他達成所願,定要屠盡楚家全族,方解他的心頭之恨。
無能在心中狂怒後,周立淵隻是鐵青著臉,依言挪了位置。
楚雲月翻開單子:“從哪裏開始好呢......”
周圍人慢慢靠了過來:“這是什麼情況?”
“聽說是禹王欠了郡主五千兩!”
“這麼多?”
“他們難道真的要清算,絕交了不成?”
“不會吧?安沛郡主喜歡禹王成什麼樣子了,那是八匹牛都拉不回來的樣子,如何會讓禹王還錢?”
“等會指不定誰給誰銀兩呢。”
“別吵,看著不就知道了。”
......
這也是周立淵沒有執意進府的原因。
楚雲月送的東西裏頭,有不少專屬閨閣女兒的貼身之物。
隻要讓全京城的人見了,誰還會真的將他們二人分開看?
早晚,楚雲月還不是會乖乖落入他的手中。
起初看到單子的時候,周立淵自然怒火中燒。
恨不得一把撕碎。
這還是白依柔的主意,讓他們好好在眾人麵前演一場戲。
不過是將楚雲月從前送的東西廢物利用一下,不會真的白白損失五千兩。
“先說好了,安沛郡主,將東西歸還後,你便不會再為難依柔。”
楚雲月渾然不覺,隻是從原木箱子翻出了一朵絹花:“找到了。”
“就從這朵絹花說起。”
“沒記錯的話,這是禹王送了一匹小矮馬之後,我為禹王物色了一匹青州的棕色大馬。禹王禮尚往來,回了一朵絹花。”
“這顏色,怎麼說了,倒算是......喜慶。”
周圍有人笑道:“這水桃色,連我家七十老母都不肯戴。”
“嫌老!”
“沒想到禹王殿下的品味,很是一般......”
“一朵絹花換一匹好馬,禹王殿下好劃算的買賣!”
“這般好事,怎地就沒輪到我頭上?”
......
周立淵皺了皺眉,沒想到楚雲月竟然會將他們之間的事,悉數翻出,更沒想到周遭的人會是這個反應。
那匹高頭大馬,早就被他贈給了一位武將,以示拉攏。
如何還能拿得出來?
他便道:“馬是好馬,隻是老了。本王還給郡主百兩,一筆勾銷。”
楚雲月冷笑:“本郡主記得那匹馬是大嫂贈給大哥的。”
“英國公家最不缺馬,香兒,不如將大嫂請過來,估一估那匹駿馬的價值。”
誰人不知,英國公馬場裏的馬,皆是從西北引進的良駒,那是滿城一匹都難求的程度。
周立淵連忙攔下:“不必。三百。”
楚雲月:“一千。”
“四百。”
“一千一。”
周立淵:“......一千,成交。”
人群裏有人高呼:“郡主,勞煩您牽線!”
“一千兩買得良馬!草民願給您奉上五百兩茶水費。”
“郡主,我願意出一千二百兩......”
周立淵藏於袖中的雙拳握緊,青筋立現。
不遠處,塔樓之上,一雙瀲灩水目盯著這處熱鬧。
對麵是一青衣勁裝束發男子:“我說,你怎麼今日有空過來尋我。原是為了在我這,方便看戲。”
“看來剛挖出來的銀光酒,不合公子胃口。”
“合,再合不過了。”
“隻是,我不明白,癡男怨女罷了,這有什麼好看的?”
俊美無雙的男子不答。
青衣男子跟著聽了幾句:“安沛郡主倒是大方。”
對麵瞧著仍是麵無表情。
青衣男子敏銳察覺不對,連忙喝酒,不再多嘴。
若說良馬對絹花的對比,眾人和周立淵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下一個,是周立淵拿出:“這是安沛郡主寫與本王的信,一摞。”
一尺高的書信,從對街轉到了楚雲月這邊。
周圍人交頭接耳:“呀!”
“就說安沛郡主深情,這個厚度,怕是從相識起就一天一封吧?”
“嘖嘖,真有耐心。”
“我收回先前要這等好福氣的話。”
“都說烈女怕纏郎,反過來的話,那還是......算了吧。”
眾人哄笑中,公主府的門房聽從吩咐自裏頭端出了一個大火盆。
楚雲月看也不看。
巧芽兒便將那一摞厚厚的書信丟了進去。
火舌一下矮了,又速速竄起。
將書信吞噬,化為盆底灰黑的碎屑。
風一吹,便四散。
周立淵的臉色比火盆底的黑灰還要黑:“郡主,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