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二木昏過去之後,盛玉英像是沒事人一樣站了起來。
“她嬸子,既然傷口處理完了,後麵全看他的造化,我和央央也就不在這裏費時間了。”
臨走之前,盛玉英還不忘提醒一下王桂花:“你可別忘了答應央央的條件。”
何未央也特地上前把自己對竹子的要求仔細提了一遍,考慮到條件限製,她要的不多,要的時間也不緊,兩天之內交上來就好。
見王桂花沒有異議,母女二人便要離開,誰知沒走兩步又被王桂花叫住了。
何未央有些疑惑:“嬸子還有什麼問題嗎?”
王桂花端著何未央先前倒水的那隻破碗,有些局促地問:“我是想知道,你們這水哪裏找到的?喝起來比路上收集到的水清甜許多......”
因為幹旱原因,他們這一路上找水都是很困難的,大多都是勉強在路上的溪流、水潭裏取水。
但不是每一天都能遇到溪流的,多數是幾乎幹涸的水坑。
為了能維持生命,即便是稍稍存了些水也不敢多喝,常常存一次水喝四五天,那能好喝嗎?
給何二木喂藥之後碗底還剩了一點水,王桂花自己嘗了一口,那水過分清甜,讓她沒忍住問了出來。
盛玉英往逃荒大隊來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口道:“這水已經是兩日前的了,現在怕是也不能回去去取。下次若是遇到水源,我會喊你一聲的。”
水源不比其他,逃荒路上誰家找到了水源都會知會村裏一聲,這事兒王桂花心知肚明。
所以當水的口感完全不同時她自然也會猜測何未央一家是不是在哪裏偷偷找了水源。
可這東西又是個沒必要藏私的,再加上王桂花沒有任何證據,所以即便盛玉英不想多說,王桂花也沒法多問。
況且何二木要醒了,她也顧不上多問了。
王桂花去伺候何二木,盛玉英母女二人就離開了。
回到何繼業幾人所在之地時,母女二人就看到何未晏正用竹子拚裝一隻小手弩,他的身邊還有兩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在好奇圍觀。
沈澄之坐在離三個孩子不遠的地方,目光也始終放在何未晏身上。
或者說,始終放在何未晏手裏那隻漸漸成型的小手弩之上。
他們來的這一路上有不少竹子,一大早何未央三人往縣城趕的時候何未晏和盛玉英也沒閑著,趁著別人收集吃食,他們已經收集了不少竹子。
隻不過那些竹子大多數放在了空間裏,隻有小部分被何未晏削成各種形狀堆在了板車上。
沈澄之剛回來就注意到了板車上的各種竹篾、竹片、竹條,眼下親眼見這些東西在何未晏這個十歲小孩的手裏漸漸成型,他的目光不自覺地深邃起來。
何未晏敏銳地察覺到了沈澄之的視線,之後權當不知道,等到手裏的手弩快要成型的時候還跟身邊那兩個原本何有利的小夥伴炫耀。
“二狗哥,石頭,你們看,我說的沒錯吧?這東西肯定比彈弓厲害。”
說著他突然抬頭看向了沈澄之:“沈大哥,你覺得呢?”
沈澄之先是微微一怔,之後斂眸笑了一下說:“沒看懂你這是在做什麼,但這東西確實比彈弓複雜多了。”
何未央笑眯眯地說:“小晏就愛跟著我爹學做這些,以後小澄之你說不定還能見到更多。”
何未晏裝作天真的樣子,揮了揮手裏的手弩:“嘿嘿,沈大哥你等著瞧吧,這東西還能獵殺山雞呢。就是不知道咱們進山之後能不能遇到山雞了。”
縣城往北再走兩日的路就會遇到大山,如果不想在官道上和逃荒的大部隊爭搶,那他們最好的選擇就是進山,這是村長還有各家戶主最終商量好的結果。
畢竟山上相對來說有水源和野果野菜的可能性更大,說不定還能遇到一些小型野物,怎麼看都比走大路劃算。
但是走山路遇到危險的可能性也比較大。
兩年大旱,吃不飽的可不止是人,萬一他們在山上遇到稍微大型一點的食肉動物,沒血性、沒武器怕是不好過去。
何未央、何未晏都在部隊裏參與過不止一次的野外求生,何繼業更是做了十二年的邊防軍,對於山裏可能的危險,他們比這些麵朝黃土背朝天,偶爾才上山采山貨、獵野味的人了解多了。
激發村民的血性那隻是心性上的準備,砍竹子、做手弩,這便是他們昨晚商量過的武器上的準備了。
鋤頭、鐵鍬、擀麵杖乃至菜刀之類可以做武器的東西村民們是不缺的,可這遠程手段就得靠手弩了。
何未晏雖然是拉了兩個小孩子來假裝做那隻手弩是拿來玩,但真正做好了之後卻是先交給何繼業檢查。
何繼業檢查一番之後點了點頭,不等他還給何未晏,沈澄之便起身行了禮,客氣問道:“何叔,不知這東西能不能借晚生一觀?”
何繼業一家四口早就猜出沈澄之不是什麼普通書生,聽到他的請求自然是隨手就把那手弩遞給了他。
遞過去之後,何繼業還做出一副憨厚的樣子笑道:“聽說讀書人有六藝,小沈你對這東西感興趣,莫非還會射箭?”
沈澄之點頭說了一句“自然”,便開始仔細觀察手裏這明顯可以拿來做武器的東西,且越看越心驚。
他同何繼業一家本就是互相揣著明白裝糊塗,這一家四口有點什麼普通人沒有的手段他也不會奇怪。
但沈澄之怎麼也沒想到,這一家子居然能做出連他都沒見過的遠程武器!
仔細觀察過手裏的手弩之後,沈澄之大致也明白了用法,瞅準了遠處一棵沒有遮擋的枯樹,直接將手裏的弩箭發射了出去。
弩箭並未射中那棵樹,而是擦著樹幹偏離了出去。
何未晏原本還在一邊假裝小孩子一邊瞧瞧觀察沈澄之,一看弩箭射偏了一下子蹦了起來。
“好坑啊,準度不夠,還是得調!”
沈澄之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何未晏的身上。
何未晏這句話一下子透出來兩件事——他隻是看沈澄之的姿勢就知道他的目標是那棵樹;而且這樣的精準度在他看來居然還不夠,還能調!
他一個十歲孩子,是怎麼做到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