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鄭秀娟和王小芳母女二人一路走過來，何未央便停了手上的活防備地看著她們。

誰知這娘倆到了之後二話不說，咕咚一聲給他們跪了下來。

這一瞬間，除了有些疑惑的沈澄之之外，其他幾人全都懵了。

盛玉英連忙開口：“秀娟妹子，這是幹什麼？你們快起來。”

出於謹慎，她並未上前去扶。

鄭秀娟也沒有直接起身，而是歎了一口氣低著頭說：“我們當家的那事兒是我昏了頭，何二木說是二妞殺的我就信了，族長帶人來找你們的麻煩我也沒攔著。”

“是我糊塗，讓你們一家人受驚了，我來給你們道歉。”

“要不是這事兒，二妞她爹也不能同何嬸子的關係鬧到那麼絕......”

何未央湊過來勸道：“嬸子快起來吧，我爹和何家的關係您心裏清楚，我們家這情況其實也不算壞，說來還要謝謝你家呢。”

“還有，我現在叫何未央，您喊我未央就好。”

她說著把鄭秀娟的女兒王小芳給拉了起來，盛玉英也把鄭秀芳扶了起來。

鄭秀娟出於愧疚心理並未在何未央他們這邊久留，而是給了他們一大把有些幹癟的野菜用作賠禮。

盛玉英心中清楚王大柱就是何未央殺的，再說他們又不缺吃的，哪裏能要鄭秀娟的東西？

幾番推諉之後，鄭秀娟還是帶著野菜、牽著女兒的手離開了。

看起來終於弄明白了的沈澄之歎著氣說：“民生多艱，一把幹癟的野菜也成了珍貴之物。沒了一家之主，這孤兒寡母還不知如何在這逃荒路上走下去。”

何未央微微歪著頭說：“我看不然，這母女倆雖然心懷歉疚，卻並沒有半點悲傷，王大柱死了對她們可不一定是壞事。”

在原本何未央的記憶中，王大柱本身就是村裏有名的混混，好酒愛賭，且重男輕女。

因為家中沒有兒子，王大柱不知道多少次喝多了或者賭輸了拿鄭秀娟和王小芳出氣。

如今王大柱死了，說不定那母女二人還鬆了一口氣呢。

沈澄之大概沒想到何未央會接他的話，先是微微一愣，之後輕笑道：“姑娘的見解倒是獨到，觀察也很細致。”

何未央無所謂的笑了笑：“隻是對本村的人更了解罷了。”

沈澄之見何未央隻是隨便應付了他一句，便識趣地不再多問。

夜幕降臨的時候，村民們休息的落腳地陸續燃起了火堆，何未央幾人剛升起一個小火堆沒多久何繼業便回來了。

幾人一問才知道，原來村長喊大家過去，是為了商討接下來要不要和逃荒大部隊彙合。

何家村不是個小村子，村中有何、鄭、王三家大姓，遭災之前足有六百多人，即便是現在也有五百餘人。

兩年大旱，撐不下去逃荒的何止三五個村子？

這些逃荒民眾加起來怕是有十幾萬乃至二三十萬人。

何家村算是逃出來比較早的，為了不和上萬人搶吃的，他們在村長和村裏行商的帶領下走了一條比較偏僻的小路。

走小路確實不用和其他人爭搶，雖說能吃的也就是一些野果野菜，但摻合著家裏的雜糧也算能混個半飽，不影響趕路。

可誰知正因為他們人少，就被一股劫匪盯上，把他們帶出來的正經幹糧全搶了去。

有了劫匪的事情之後，村民才開始猶豫要不要和大部隊彙合。

雖說接下來到了縣城之後必然會和大部隊撞上，但出城之後要不要分開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跟著大部隊會搶不到吃的，一個村的人單獨走容易被劫匪搶。到底如何選擇，整個何家村的戶主爭執不下，要不是還餓著肚子，他們說不定會打起來。

何未晏咧著嘴聽何繼業解釋完，最後無語道：“所以其實最後也沒商量出個結果來是嗎？”

何繼業點了點頭：“大家夥也就隻有在明天盡量多囤吃的這件事上想法一致。”

畢竟接下來他們要和逃荒大部隊接觸了，到時候人一多起來，隻怕周圍連樹皮都能吃完，自然是要多多囤糧的，哪怕多存一些野果野菜呢？

盛玉英聽完之後，特地問了一下他們這些逃荒的人能不能進縣城。如果可以，也好買些糧食——他們不怕沒吃的，但那些明麵上拿出來的食物若是沒有一個合理來源會遭人覬覦的。

何繼業早就有這個想法，也知道盛玉英有幾件金銀首飾可以拿來當了換錢。

所以他早就打聽好了，不超過三人同行，交了進城費是可以進城的。

不過一會兒，人也商量好了由何繼業和何未央進城。

沈澄之也提出有事要一起進城，進城費就由他來交。

何家村的人遭了一波劫匪之後，估計沒幾個人身上還有錢，何繼業幾人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沈澄之主動要求付錢，他們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反正事後還錢就是了。

當晚趕路累了的何家村人除守夜的之外全部睡下，但完全不適應這個時代作息的何未央一家四口沒一個有睡意的，幹脆集體討論了一下第二日進城之後應該準備些什麼。

第二日一早，何家村的村民們開始一邊趕路一邊盡可能多的收集這一路上能吃的東西。

而何繼業、何未央、沈澄之三人則是脫離了何家村的逃荒隊伍，直接加快速度趕去了縣城。

然而到了縣城門口，沈澄之卻變了臉色。

“三十文錢？”他的聲音比先前拔高了好幾度，“進城費不是一人一文錢嗎？你們怎麼能隨便獅子大開口？”

守城的衛兵頭子見他隻是個少年書生，後麵也隻跟了一個樸實漢子和一個瘦弱少女，當即沒好氣地用手裏的長槍杆子把他往後推。

“去去去！沒錢就別進城！”

“以往是一文錢不代表現在是一文錢！”

“要是不多收進城費，讓你們這些逃荒的泥腿子全鑽進縣城裏那像話嗎？”

“你！”沈澄之伸手指著那衛兵，咬牙怒道，“天災人禍，黎民百姓已是極為不易，你們不思體諒百姓的難處，倒在這裏大肆斂財，成何體統！”

那衛兵頭子抬著下巴冷笑道：“體統？在這裏老子就是體統！想進城就拿錢，沒錢就給老子滾！”

何未央沒好氣地上前一步，正想著開口，誰知剛剛還在怒斥守城衛兵的沈澄之卻伸手攔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