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誰在哭?
盛以寧下意識的掐了個靈官印。
但是很快她就發現,哭的是人。
左側的一間房子中還亮著蠟燭。
“寧兒,你回來了?”
溫柔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一個身穿天青羅裙的女子,手上提著一個甕罐,有藥味從罐中溢出,顯然是熬了藥。
盛以寧認出這是原主的二嬸,方大學士的女兒,方翠菱。
原主的二叔失蹤後,盛老太太給了她和離書,讓她尋良人另嫁,被方翠菱拒絕了,她說生是盛家的人,死是盛家的鬼,盛老太太沒辦法,隻能讓她留在盛家。
那在房中哭的,應該就是原主的三嬸許月清了。
她是許將軍的獨女,當日征戰梁國她上陣掛帥,獨領一軍,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奈何世事弄人,卻遭到了親信的暗算,雖然她拚死殺了那名叛徒,卻被挑斷了手筋和腳筋,打斷了脊梁骨,成為了隻能臥床的廢人。
想到盛家一門忠烈,卻落得如此下場,盛以寧不由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嗯,回來了,二嬸還沒睡嗎?”
方翠菱溫婉一笑道:“我正去給你三嬸送藥,要進去看看嗎?”
“好。”
盛以寧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新奇感,根本沒有睡意,便跟著方翠菱進入了小院,想是房中聽到了腳步聲,哭聲瞬間消失。
吱呀一聲門開了,裏邊有人問道:“是二嫂嗎?”
“嗯,寧兒也來了。”
方翠菱聲音輕柔,身段婉約,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大家閨秀的氣韻。
她款步走入房中,盛以寧緊跟在她的身後,紫色的幔帳之下,她看到了一個麵容蒼白消瘦的女子。
女子二十七八歲的模樣,一頭幹枯的長發垂在枕上,身上蓋著一條厚厚的棉被,隻露出了一張雙頰塌陷的臉,和一雙晦暗紅腫的眼。
這個女子正是原主的三嬸許月清。
她不願拖累盛家,幾次想尋死了此殘生,奈何盛老太君派了專人看著,想死都死不成。
許月清實在不想這般活著,這才忍不住痛哭出聲。
看到盛以寧,許月清扯出了一絲笑容。
“寧兒,你怎麼回來了?”
盛以寧掩去了眼中的同情,對於這個眉眼間英氣勃勃的女子,同情對她來說,反到是種不敬。
她走到了床前,笑著說道:“今日是皇後的壽辰,我是隨三殿下入宮的,遇到了奶奶,就回來看看。”
她掀開了被子,拉住了許月清軟綿綿的手。
細軟的手指不經意間的扣上了她的脈搏。
家人對盛以寧的印象都是內向怯懦,整日隻愛女紅,誰也想不到眼前的小姑娘非但是玄門高手,還是一個岐黃聖手。
不過是說話的功夫,盛以寧就已收回了手。
許月清常年臥床,身體有些虛弱,除此之外都沒有什麼大病,隻是若想續上手筋腳筋和斷骨,恐怕需要花上一翻力氣。
盛以寧有些猶豫,她現在隻想快些找到玉印,回到現代去,若是救治許月清,沒有個一個月兩個月根本不可能完成。
畢竟筋骨斷的太久了,需要以中藥泡製,健她體魄,再輔以銀針刺穴,讓她筋膜重新生長,最後一步才能為她續筋。
許月清笑了笑,聲音溫和的說道:“寧兒成親也有些日子了,還是頭一次回到盛家,讓你二嬸陪著你好好玩玩,做點你愛吃的東西。”
方翠菱讓丫鬟搬了個錦凳,在床邊坐了下來。
“你就放心吧,我會把寧兒照顧好的,先起來把藥吃了。”
方翠菱伸出手,要扶許月清,卻被她拒絕了。
“二嫂就不用再為我操心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這些名貴的藥材與其浪費在我身上,不如留給老太君補養身子。”
方翠菱皺了一下眉頭道:“你說的是什麼胡話,這可都是老太君吩咐的,她老人家也一把年歲了,支撐盛家不容易,若是知道你這樣自暴自棄,老太君定然會傷心的。”
聽到這話。許月清無奈的歎了口氣,任由丫鬟將自己扶起來。
瞧著許月清大口大口的喝著苦藥,盛以寧的心裏也不太好受。
罷了,既然來了,就順手幫一下吧,反正也得幫盛家改風水,索性就一起了。
“三嬸的病也並非不能治,這些日子我在王府翻閱了不少典籍,上邊就有續筋接骨之法,若是三嬸信得過我,咱們可以試試。”
許月清頓時抬起了頭,死灰般的眼睛裏閃出了一絲光彩,但是很快就暗了下來。
這世上哪有一看書就會行醫的人,這孩子多半是在安慰自己,道是難為她了。
“還是不要費心了,隻要寧兒過得開心快樂,三嬸就高興了。”
盛以寧伸手點在了許月清的眉心上,拇指用力,延著她的發際線向上推拿。
“三嬸這些日子是不是經常覺得頭痛欲裂?”
許月清點了點頭。
“確實如此。”
盛以寧笑了笑,手指已來到了許月清頭頂的百會穴。
指尖用力一按,許月清忽覺過電一般,身體竟然輕輕的顫動了一下。
“現在覺得怎麼樣?”
盛以寧笑吟吟地問。
許月清細細的感受了一下,不由有些驚喜。
“好了許多了,寧兒當真懂得醫術?”
盛以寧一臉謙虛的說道:“略懂一些,不知三嬸可願意試試?”
許月清用力的抿住了嘴唇。
與其不死不活的在床上躺著,不如讓盛以寧練練手,若是死了,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便點了點頭。
“好,寧兒順便可用三嬸學學醫術。”
盛以寧有些無語,感情許月清是這麼想的,這一家人對原主真是好啊,她都有些羨慕了。
方翠菱笑眯眯的看著她們,適時插話道:“寧兒難得回來,就多住幾日,明日咱們娘幾個再好好敘舊。”
許月清頷首道:“好,都早些歇吧。”
方翠菱點了點頭,將盛以寧送到了她的住處。
“寧兒也早些睡,明日二嬸給你做你最喜歡的桂花糕。”
“嗯,多謝二嬸。”
盛以寧進了屋卻仍無睡意,想到治療方翠菱得需要不少藥材,便又返回了大廳。
剛到廳門口,就聽盛老太君沉聲說道:“皇家怎麼爭鬥老身不管,但若敢傷到寧兒,老身定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