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望遠給江姝請來的府醫開的藥還算有用，不消幾日，江姝的風寒便已經完全好了。

在這期間，有一天上午，江姝的院門口不知道是誰放了一盒膏藥在門口。桃花給江姝拿了進來，發現是專門治療擦傷的。

桃花：“說來也奇怪，每次小姐受到什麼傷，門口都會有人放上膏藥，就連小姐感染風寒的時候，也有人送藥，莫非是老爺心疼小姐又怕夫人生氣不成？”

江姝冷笑，他會心疼自己？上一輩子定遠王妃將她拐走，江望遠甚至都沒有找過她，而是當她死了一般，他怎麼可能會心疼她？

迅速排除掉江望遠的可能性，江姝看著桃花手裏的藥膏怔了怔。

她上輩子怎麼沒見過有人送藥？

不對。

江姝忽然又想起來上輩子除了囚禁的那一年，她受過最嚴重的傷就是她十二歲那一年，那時候院門口好像也是有人送來了藥膏，她當時還以為是老夫人送的，如今看來，竟然好像不是？

江姝沒有多想，她淡淡道：“先別用，找個機會拿去給外麵的大夫看看有沒有問題。”

桃花：“是，小姐。”

過了一日。

京城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空氣中泛著淡淡的泥土的氣息。

青石板路上，桃花為江姝撐著一把油紙傘。

江姝身形清瘦，容貌清麗，像是這春雨中斜出來的一枝冷梅。

“小姐，我聽說夫人知道老爺禁足了二小姐和三小姐氣得不行，和老爺大吵了一架，鬧得很是不愉快，老夫人又是剛從寺廟裏回來，不知道怎麼跟老夫人編排小姐的，咱們真的要今天就過去請安嗎？”

桃花眉頭蹙起，臉上滿是擔憂。

“祖母剛回來，不去更會落人口舌。”

江姝神色淡淡，上一世因為張婉在中挑唆，她自己也疏忽於府內的人際交往，沒有和老夫人多加打交道，導致老夫人對她印象極差，不然她上一世也不至於淪落到要自己去為自己算計一門婚事了。

要扳倒張婉，沒有老夫人的支持可不行。

兩人很快就到了老夫人所住的榮安堂。

桃花收了傘，兩人還沒進去，就聽見屋子裏傳出來一陣笑聲，聽著是一派祥和的場景。

“迅哥兒就愛吃老夫人這兒的點心，每次都嚷嚷著要過來陪老夫人一同吃飯呢。”

“那多好，多來陪陪我，看著迅哥兒這吃的白嫩嫩的臉蛋，我也高興。”

“祖母，你就不想要芸兒來陪陪你嘛，芸兒生氣了。”

“你們幾姊妹當中，就屬芸姐性兒大，都來陪，都來。”

聽見屋子裏的聲音，桃花瞪大了眼睛。

“二小姐和三小姐不是被禁足了嗎?”

江姝毫不意外，江望遠現在有求於張婉，不敢和張婉鬧得太僵，雖然沒說解了江芸和江月的禁足，但是實際上也沒人敢去質疑二小姐和三小姐怎麼從自己院子中來了老夫人的院子。

又是一陣笑聲，江姝一進門就看到老夫人那張笑得滿是褶子的臉。

老夫人已經年過五旬，身上還穿著桃紅色繡金絲薄襖裙，一頭銀絲被盤在腦後，帶著抹額，鬢間插著幾隻金簪。

江姝一進來，周遭像是按下了靜音鍵一般，頓時就沒了聲響。

“給祖母請安，給母親請安。”

江姝行了個禮，卻沒人說話叫她。

她自個起了身，餘光瞥見江芸那一臉得意加看好戲的表情。

江姝身形消瘦，穿著青綠衫子白色百褶長裙，鬢間僅僅插了一根素銀簪子，立在大堂中間瞧著竟像是與世隔絕了一般。

“姝姐兒來了。”

好半晌，老夫人才收了笑淡聲開口。

張婉穿著一身桃粉薄襖裙笑道：“瞧咱姝姐兒，這身段出落的，已經是大姑娘了。”

老夫人不鹹不淡地瞅了江姝一眼：“既然是大姑娘了，也該懂點事了，不著手學著女紅，來和自家親姐妹比心眼子，真是沒規沒矩。”

張婉：“我是說找個繡娘帶帶姝姐兒，可是老爺卻說姝姐兒嬌氣，吃不了女紅的苦，因此擱置了。”

老夫人從鼻子中發出一聲冷哼。

“嬌氣？正經姑娘家哪有不會女紅的，我看有空哄你父親，不如在正事上多下點功夫，免得以後嫁到夫家去，丟我們江家的臉。”

張婉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姝姐兒，我知道因為我不是你的親生母親，我說的話你也不太聽得進去，但是有些話我還是要說，現在你們姐幾個也大了，要是不會女紅，以後名聲傳出去，到時候要是被忠國侯府的人知道了，因此瞧不起咱家的姑娘，那可就不止關係到你一個人了。”

聽到忠國侯府四個字，老夫人的表情一下子就嚴肅了起來。

江月一邊給江迅剝著花生，一邊柔柔說道：“不礙事的祖母，等我學好了女紅再去教姐姐，這樣就不會耽誤了姐姐的名聲。”

江芸嬉皮笑臉：“二姐姐我也要學，我一定會努力學習，不會連累到家裏姐姐的名聲的。”

她的語氣一派天真，兩姊妹一唱一和的，老夫人的神色是越來越難看，她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

“姝姐兒，你可聽見了，兩個妹妹年紀比你小都怕害了府裏的名聲，你作為姐姐，不以身作則就算了，到時候連累了府裏的名聲......”

老夫人後麵的話沒有說下去，江姝卻莫名感到後背有些發涼，她想起來上一世江望遠有個庶女與他人私定終身，消息還沒傳出去，那個庶女就先一步投井自殺了。

上一世她以為是張婉做的，如今想來，張婉雖然心狠手辣，卻不過是商戶之女隻看自身利益，而老夫人如此在乎府裏的名聲，才是更有可能下這個手的人。

這江府真就是蛇鼠一窩，沒一個省油的燈。

張婉滿意地拍了拍江芸的手背。

“母親別急，姝姐兒到底也才十歲，女紅可以慢慢學，我會再給她請繡娘來教導，隻是徒弟領進門，修行看個人，最後姝姐兒能學到什麼樣子，還得看她自己的心性。”

老夫人冷哼一聲，臉色已經是沉了下來，江姝見張婉母女三人戲已唱完，這才不緊不慢地上前說道：

“孫女嘴笨，不如其他妹妹會討老夫人歡心，這兩日在房中思過，想著祖母近來犯頭疼，就做了個香囊，裏麵裝著大夫給開的安神香，望祖母不要嫌棄。”

江姝手中捧著一隻香囊，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凝了上去。

那香囊繡得十分精巧，圖案是按照《壽桃圖》等比例放縮繡出的，寓意美好。

“拿過來看看。”

老夫人抬了下眼睛，一旁的婢女接過了香囊雙手捧給了老夫人。

老夫人將香囊放在眼前細看，不由得稱讚了兩句。

“姝姐兒這繡工不錯，比得上京中萬花樓的繡娘。”

“這不可能！”

張婉離老夫人近，瞧見她手上的香囊出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