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了，我給。”

周度歎了口氣，抬手製止了李輕燕。

他伸手朝袖口一掏，臉上麵露尷尬之色。

他這個皇子，全身上下竟然連十兩銀子都沒有！

看出了周度的尷尬，李輕燕隨手拿出一錠碎銀，道：“拿去吧。”

“多謝三皇子！多謝小姐！”

得到銀子，陳六子喜笑顏開，屁顛屁顛的離開。

周度感激道：“燕兒，這錢我一定會還你的。”

李輕燕不解：“就是真不明白，府衙上門抄家都不願意跟我開口，為了一些賤民你就願意欠我了？”

周度搖頭：“百姓艱難，十兩銀子對我們來說不算什麼，可卻是尋常人家一年的用度了。”

聞言，李輕燕看著周度目光有些複雜。

什麼時候自己這表哥能這麼體恤民情了？

“三哥，你真的變了。”

在訥訥的盯了周度一會後，李輕燕提醒道：“不過你還是跟上去看看的好，可別被人騙了。”

周度點頭。

雖然隻有區區十兩銀子，但他也不想做這個冤大頭，起身跟了上去。

王府門外，此時還聚著許多百姓，都是苦街上聽到消息趕來的街坊。

“你說六子能要錢回來麼？”

“不知道啊，但願吧。”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陳六子回來了。

“錢要到了麼？”

有人問道。

“要到了。”

陳六子點了點頭，將碎銀子呈在了眾人麵前，“其實......我倒覺得三皇子不是什麼壞人。”

看見陳六子手上的銀錢，眾人紛紛麵露喜色，不過人群中很快就響起不同的聲音。

“這錢竟然還要得回來算他還有點良心罷了，什麼好人。”

“就是，這些年見到誰就給誰拿錢，我看他是害怕府衙追究。”

“回來就好，要是等府衙抄了這皇子府，咱們的錢再要回來就難了，”

......

這些年這三皇子沒少給他們借錢，為難他們。

見到銀錢回來，在慶幸之餘，忍不住說起壞話。

陳六子張了張嘴，想要開口為周度辯解。

可下一瞬，周圍突然安靜下來。

周度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們身後。

李輕燕一雙眸中飽含怒意，顯然是聽到了他們說的話。

李輕燕冷笑：“繼續說啊，怎麼不說啊？”

眾人齊刷刷的低下腦袋，露出恐懼之色。

方才還熙熙攘攘的人群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在達官顯貴們眼中周度眼中是一個不受寵的廢物皇子。

可在他們這些百姓眼裏，卻是高不可及的人物。

尤其是方才看到了周度訓斥官差的樣子，更讓他們畏懼三分，哪個還敢開口。

陳六子嚇得麵色蒼白：“三皇子，各位街坊們不會說話，三皇子莫怪。”

周度卻隻是一步步走下台階。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眾人心坎上。

完了！

眾人腦海中一片空白。

就在眾人以為周度肯定要問罪了的時候。

周度突然頓住腳步，煞有介事的朝著眾人作了一揖：“是我對不住諸位街坊！現在欠大家的，以後定會報答。”

在空氣沉默三秒後，周度嘩啦啦前麵跪倒了一片。

陳六子滿臉恐懼：“三皇子饒命！”

“這？”

周度滿臉疑惑。

他隻是想真心跟街坊四鄰們道個歉而已，這是什麼情況？

看出了周度疑惑，李輕燕白了周度一眼，道：“三哥。你皇子之身也是天潢貴胄，就是朝中官員見到都該下拜，如今你拜他們，是想嚇死他們還是害死你們？”

周度這才明白，自己這是弄巧成拙了。

他趕忙來到眾人麵前，一邊攙扶眾人，一邊朝著眾人解釋道：“我這話是真心的，平日裏多有對不住大家的地方，我隻是想給大家道個歉。”

感受到了周度的真心，眾人才慢悠悠的從地上爬起來，隻是臉上惶恐之色未消，不過更多的是震驚。

這個三皇子竟然真的在向他們這些個平頭百姓道歉？

“三皇子言重了，我們哪裏敢怪您。”

陳六子率先反應過來，道。

“是啊，三皇子，這些都是小事。”

“我們不過是賤民，就算是孝敬您也是應該的。”

......

隨著陳六子表態，其他人也是紛紛道。

別說他們這些街坊隻是因為小事有些意見。

就算心中對周度有怨氣的，也因為剛剛周度的誠懇一拜煙消雲散。

聽著眾人的話，周度有些心酸。

每個時代的底層百姓都是這麼淳樸。

可偏偏這原身和這些權貴卻視他們如草芥。

周度也不指望能立馬消除這些人的印象，微笑道：“既然如此，那還的錢按照數目拿去給大家分一分吧。”

話一出口，卻沒人伸手去拿陳六子手上銀子。

周度皺眉：“怎麼？大家是信不過我麼？”

“不是不是。”

一邊的陳六子慌張解釋道，“是我爹害了病，街坊準備用這錢讓他請個醫師。”

“請醫師麼？”

周度頓時恍然。

這些苦街百姓找自己討錢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給陳六子救命用。

想到這，他心中的愧疚感更甚。

這原身，做的都是什麼事啊！

想到這，他道，“有什麼我能幫忙的麼？”

“這......”

陳六子猶豫一會，像是鼓足勇氣似的，道：“我聽說像都有龍氣護體，能不能請三皇子來我家坐鎮？”

“沒問題。”

周度點了點頭，正好他也想為這些街坊做點什麼，即便是給陳六子一點心理安慰也好。

聽到肯定的回答，其他人忍不住投來羨慕目光。

龍氣能祛除病魔，是民間早有的傳言。

陳家這小子能請到三皇子真是太幸運了。

“多謝三皇子，三皇子這邊請。”

陳六子更是一陣欣喜，連忙在前麵帶路。

隨著幾個苦街的街坊上街去找醫師，而周度跟著眾人烏泱泱的來到陳六子家。

陳六子家是一個小院子。

一踏進院子中，就聞到了彌漫著一股甜味，這是一個製糖工坊。

跟著穿過院子，來到裏屋。

昏暗的環境下，可以看見一個老者躺在床上，老者麵容和陳六子有幾分相似，想必就是陳六子爹了。

“爹，醒醒，街坊們來看你了。”

“三皇子也來了！爹你這次可以可以好起來的！”

陳六子在床邊低聲呼喊了幾聲，卻沒有得到回應。

看到這一幕，一個不好的念頭在眾人腦海中冒出。

陳六子也是一怔，手顫顫巍巍的放在老者鼻間，下一秒撕心裂肺的聲音響徹屋子：“爹！”

看到這一幕，眾人無不動容。

“嘖，三哥走吧。”

李輕燕拽了拽周度袖口，她不想參加這場鬧劇。

周度卻沒有動，皺緊眉頭，感覺有些異樣。

他前世雖不是醫學生，但看這老者的臉色卻有些像窒息假死狀態。

趁著眾人混亂間，他上前一步試探性的將手搭在老者脈搏上。

老者脈搏雖然微弱，但還有細微的起伏。

感受到這一征兆，周度急忙喊道：“哭什麼，人沒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