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報時鐘鳴二十四下。
整個皇宮都安靜下來,唯獨禦書房燈火通明。
皇後雖有心陪夏雲過夜,可夜一深便有些支撐不住。
夏雲見狀派人送她回去。
目送鳳輦離開,夏雲坐下。
一人安靜站在禦案之前。
“之前的事,查得怎麼樣了?”夏雲問道。
這人沉聲道:“陛下,奴才撒出所有暗子清查。這幾日,有宮門值守侍衛去了太安宮,與太安宮孫總管密謀。”
夏雲心中冷笑。
雖說宮裏太監宮女都是天子家奴,可這些人日夜伺候侍奉,發覺主子也要吃喝拉撒。
時間久了,便無畏懼之心。
她手握廠衛,對這些事多有聽聞,不過從不理會。
但勾結外人,失了當奴才的本分,是時候讓這些奴才明白。
雷霆雨露皆為君恩。
“河國餘孽多在宮外,並未異動,隻是......”這人遲疑,小心覷了一眼夏雲。
“說!”
“孫貴妃娘家有些不安分,那值守侍衛是孫貴妃娘家人。”
夏雲揉揉眉心。
她知道後宮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如今內外相勾結,根子在皇後之前的一句話。
國不可一日無儲。
自己登基也有幾年了,後宮眾多妃子肚子都沒動靜,難免有人多想。
可她一個女兒身,如何與妃子造人?
平常與妃子接觸更是謹慎,生怕露出破綻。
“派人去敲打敲打孫侯爺。”
夏雲下命,“順便將皇宮一幹侍衛清洗一遍,他們的人朕用著不放心!”
“是。”
這人領命下去,夏雲拿起禦案上的奏折。
這是東閣聯名上書的折子,內容是請夏雲多多播種,早些生出儲君。
夏雲搖頭笑道:“這些個大臣,倒有心思摻和朕的私事。”
不過她並沒有怪罪之心,東閣的閣臣們也是為國家著想。
與河國交戰時,有不少河國義士效仿長虹貫日舊事,前仆後繼的刺殺她。
也就這兩年消停下來。
正想著,夏雲心中有了一個主意。
她喚來王順道:“王順,審出來沒有?”
王順垂目道:“陛下,當初送林遇進來的司禮監太監已經招供了,他言河國大富商賄賂了一筆銀子,才把林遇送了進來。”
“看來銀子不少,那林遇是什麼身份?”
覺察林遇是個有根的假太監,她馬上命王順控製住相關太監,並給這些人上了刑。
不過她並未告訴王順,林遇是假太監。
“那富商說......”
夏雲臉色巨變,沉吟一聲道:“那富商現在何處?”
“廠衛去抓落了個空,那富商早就離開大夏了。”
“哼,膽子真小。”
鄙視完河國餘孽,夏雲心思流轉。
她拿起奏折道:“王順,你侍奉過先帝。先帝二十三年,你去渭水公幹,可曾查到什麼?”
夏雲所言乃是一樁舊事。
先帝仁慈,不欲武力吞並河國,便派王順去渭水調查。
大夏河國在一百年前本是一家,後來發生了一些變故才中道分家。
“陛下,老奴當年在渭水發掘出大夏舊都城,河國一百年前乃是大夏隆帝胞弟福王封國。”
夏雲笑道:“說起來,大夏河國本是一家,朕滅河國,乃是迎福王一脈回宗廟。”
王順跪倒。
“陛下宅心仁厚,福王一脈定感恩戴德。”
的確感恩戴德,叫得上名的皇室子弟都去地府認祖歸宗了。
聽了王順的話,夏雲心中有了計量。
這剩下的一個,就讓她來好好教訓一番。
她道:“你去太安宮,召林遇過來見朕,不要讓孫貴妃知曉。”
“是。”
太安宮,林遇被安排到偏殿休息。
躺著金絲臥榻,蓋著絲綢棉被,林遇心中滿足極了。
入宮以來,在太監坊和小太監睡大通鋪,可難受死他了。
那硬邦邦的木板子床,睡得他骨頭痛。
不管是今世舊太子身份,還是前世知名中醫專家,哪裏受過這種苦?
林遇摸著袖子裏的銀票,琢磨明天托哪個送自己出宮。
這最後一天,就讓自己好好享受一番。
林遇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睡著了。
睡了沒多久,一隻冰冷的手拍打著他的臉。
林遇迷糊道:“誰啊,今天是星期天,不出診。”
“林公公最愛說胡話,太監坊的小太監找我訴苦好幾次了。”
一個諂媚的聲音響起。
林遇瞬間清醒過來,他已不在科技昌盛的時代了。
“全公公?”
林遇有些奇怪,全德大半夜不睡覺找自己幹什麼?
全德見林遇清醒,起身對著身後人道:“老祖宗,林公公清醒了。”
“你且下去,不要讓人進來。”
全德彎腰退了出去,林遇這才發現房間裏還有第三個人。
“王公公。”
林遇瞬間寒毛豎起,連忙起身。
“不知王公公前來所為何事?”
王順可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宮裏不知多少太監叫他老祖宗。
“林遇,陛下在禦書房等你。”王順沉聲說道。
皇帝!
完了完了。
林遇頭皮發麻,渾身都在打冷戰。
沒想到皇帝一刻也等不了,深夜就來找他。
“莫非是陛下腰背又痛了,奴才學藝不精,還是請太醫診治吧。”
林遇故意大聲拖延時間,看隔壁宮殿的孫映雪能不能出來救一下。
他可不想再見夏雲。
識破了她的女兒身,他就是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王順可是人精,見林遇推遲,當即露出冷笑。
“林公公,咱們都是天子的家奴,做奴才的生死都在主子手裏,你不會想我動粗的。”
即便被王順打一頓,也比掉腦袋強。
林遇扯出一個笑容道:“王公公哪裏的話,我突然想起太監坊裏有配置好的藥,保管藥到病除。請王公公準我回太監坊一趟。”
“不必操心了,咱家早就讓下麵的人打包好了。”
王順一揮手,門外幾個背著東西的太監對林遇擺手。
林遇眼睛一轉,正要找別的借口。
王順揮手道:“來人,架著他。”
兩個太監迫不及待架起林遇。
林遇欲哭無淚,他身上隻穿著單薄的睡衣。
王順看了一眼,也覺得有礙觀瞻。
便讓兩人拿起林遇的衣服,胡亂套上往禦書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