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色極寒下，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躲在了陰影下，時不時的四處張望著，生怕被巡邏的禁軍發現自己的身影。

“老天保佑，一定讓我平平安安的回去！老天保佑！”

心裏不停的念叨著，洛凝甚至忘記了身上的寒冷，哆嗦著被凍的發紫的唇角，腳步飛快的一路拚命的往回小跑。

剛轉過一個巷子，前麵就傳來了一陣男人說笑的聲音，嚇的洛凝腳步一頓，慌不擇路的隻能躲到了旁邊的碎草堆旁。

手心裏緊張的都是汗水，洛凝蜷縮在陰影裏，聽著那嬉笑打諢聲漸漸近了，心都要從嗓子眼跳了出來。

禁軍舉著火把，在周圍公式化的查看了一眼，就朝著遠處去了。

洛凝隻覺得雙腿一軟，險些跌坐在地上。直到聽到腳步聲漸漸消失，她才扶著單薄的雙膝，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轉身朝著前麵繼續跑。

這一路上，也不知道躲過了多少進軍，等她一路驚險的回到國公府的時候，月亮已經微微有些西斜。

怕是再過兩三個時辰，天就要大亮了。

洛凝試探的推了一把小門，隻聽到“咯吱”一聲，小門就被推開了一道縫隙，往裏麵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人察覺到，她才悄悄的側身擠了進去。

幸好在她偷跑出去的時候，早就留了這個小門，否則的話，現在就算是回來了，也隻會束手無策。

這個時辰，整個院子裏都是靜悄悄的，就連值夜的丫鬟們也都靠在柱子上，不停的打著盹，沒人注意到那個偏僻又備受冷落的院子裏還有一個身影在晃動。

洛凝一路心都提著，直到有驚無險的回到了房間，關上了房門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都要虛脫了，無力的坐下來，頭一次覺得自己是這麼走運。

“我真是福大命大。”

剛感歎了一句，洛凝站起來正要準備換衣服，免得被人發現呢，房門外卻突然間傳來了一陣清脆無比的敲門聲，在這個寂靜的夜裏顯得異常的清晰和刺耳！

“少夫人？您都歇了多久了，怎麼睡的著的。”

丫鬟打了個哈欠，聽到房間裏沒什麼動靜，伸手推了推，卻被關上了，隻好又不耐煩的朝著裏麵喊了一聲。

洛凝瞬間嚇慌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還沒來得及脫下的衣服，隻好裝作剛睡醒的模樣，操著慵懶的聲音朝外喊道：“怎麼了？”

“是大爺派我過來的，大爺半夜咳嗽，現在醒了，怎麼也睡不著，所以讓您現在就去給他念書。”

丫鬟不情願的撅著嘴巴，站在門外解釋道。

“少夫人，您還是趕緊的吧，要是讓大爺等急了，不用我說，您也應該知道會是什麼後果。連自己的丈夫都照顧不好，傳出去可不好聽。”

又打了個哈欠，丫鬟顯得有些不耐煩，轉身就要走。

洛凝哪敢在耽擱，要是現在不出去的話，恐怕這丫鬟轉頭就去老夫人那邊告狀，到時候自己又是少不了一頓打，而且母親還需要住在府上調養身子。

“你等等，我現在就跟你過去。”

先叫住了門外的丫鬟，洛凝緊張的攥著還沒換下來的衣服，眼角正巧瞥見了放在旁邊的大氅，頓時有了主意，匆匆披上了它，開了門。

“您總算出來了，走吧。”

丫鬟輕蔑的撇了她一眼，剛轉身就忍不住嘀咕道：“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金貴的主子，不就是去隔壁的院子嗎？竟然連大氅都披上了。”

洛凝早就習慣了府中這些下人的冷言冷語，當下也並不在意，隻是緊緊的拉著大氅一角，跟著她身後，去了旁邊的院子。

“咳咳咳。”

寂靜的夜裏，院子裏隻剩下了裴承嗣怎麼都抑製不住的咳嗽聲，讓周圍更平添了幾分冷清和淒涼。

雖說這裴承嗣是老夫人的心尖尖，但是因為常年病臥在塌，整個人都有些陰鬱，幾乎沒見到他怎麼笑過，院子裏伺候的下人自然臉上都不敢帶半分的笑容，平素裏這裏更聽不到什麼歡聲笑語。

剛進屋子，洛凝就看著裴承嗣正扶著丫鬟，咳得很凶，臉都被憋紅了，好似下一秒就會這麼過去。

“我來。”

急忙走了過去，從丫鬟手中接過了他的手，洛凝拍了拍裴承嗣的後背，力道不輕不重的幫著他順氣。

漸漸的，裴承嗣的咳嗽也明顯緩了下來。

“準備先潤喉的川貝雪梨湯。”

見著裴承嗣的臉色好了些，洛凝的也稍稍鬆了一口氣，回頭跟丫鬟吩咐道。他要是出了什麼事，老夫人自是不會放過她的。

所以雖然心裏對這位病秧子丈夫並沒有什麼感情，甚至有時候想要脫離他，但是洛凝每次看到他病的厲害，還是會全心全意的在旁伺候。

“我好多了。”

裴承嗣緩了口氣，默默的閉了閉眼，眼角卻瞥見了洛凝身上的大氅，微微蹙眉，看似關心的問了一句：“現在已經在屋內了，你為什麼不脫了這大氅？”

洛凝的手微微一頓，眼眸一陣閃爍著，垂下了眼瞼，慌忙回道：“夜裏起的可能急了些，現在都覺得比較冷，外邊風又大，怕現在脫了，再得傷寒，到時候我們兩個人都病倒了，不好。”

“你既然願意就隨意吧。”

又是咳嗽了幾聲，裴承嗣也不再多問，慢慢躺了回去，就閉上了眼睛，隻不過還會時不時的咳嗽。

他原本話就不多，性子也冷淡，雖知道洛凝的身份，但也沒將她當做妻子真心關切。倒是隻愛聽她讀書的聲音。

丫鬟端來了川貝雪梨湯，洛凝又服侍著他喝下，裴承嗣的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

拿起桌子上早就擺好的書籍，洛凝一字一句的讀了起來。

有時候她也慶幸自己的母親一直教導她認字，讀書，才讓她這樣一個人在國公府裏勉強有了些用處。

隻有有用處的人，才會被人看到。這也是後來她漸漸長大，才明白的一個道理。隻不過，現在除了讀書，她還多一個不為外人道的用處。

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漸漸睡下的裴承嗣，洛凝終於鬆了一口氣，輕輕將書放了回去，吩咐了丫鬟照看，才回了房間。

一整夜未睡，她的腦袋都有些發昏了，脫下大氅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身上還穿著某人的衣服，心裏一陣緊張。

“啪啪啪！少夫人！老夫人現在讓你立刻過去！聽到沒有！”

剛要準備換掉這身衣服，房門外又傳來了一個毫不客氣的刺耳喊叫聲，瞬間打破了院子中一早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