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將軍的別院裏圍滿了人。

圍獵當天官眷自縊身亡，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姚氏暈了又醒，醒了又暈，撲在盛清塵的屍體上哭的肝腸寸斷：“塵兒，我的塵兒，你怎能如此狠心，這是要讓母親去死啊！”

“夫人請節哀！”

刑部想要將屍體拉走。

這屍體不能留在獵宮。

會衝撞了陛下。

“不，不要帶走我的塵兒，我的塵兒不是自殺，她是被人害死的，是被人害死的！”

姚氏狀若瘋癲。

她忽然抬起頭，看見了站在人群中的盛歸宜。

塵兒被她害死，她竟然沒有半分愧色。

她要讓她給她的塵兒陪葬！

“盛歸宜，都是因為你，你這個殺人凶手，我要你給我女兒償命！！”

姚氏抽出頭上的簪子，不顧一切的衝向盛歸宜。

盛歸宜還在想盛清塵怎麼可能自殺，因何自殺，餘光瞥見姚氏衝來的身影，腳比腦子快了一步。

一腳將姚氏踹飛了出去。

直到姚氏氏重重落地，盛歸宜才回過神來。

發髻散落的姚氏像是一個瘋子。

掙紮著起身，不顧一切的朝著盛歸宜又衝了過去。

其恨幽幽。

不死不休！

感受到姚氏身上的殺意。

盛歸宜的手下意識按住腰間的匕首。

刀鞘冷冽堅硬。

輪廓透過指尖的觸感在腦中勾勒。

盛歸宜已經在腦子裏描繪出自己拔刀揮舞，插入姚氏咽喉的畫麵。

一擊斃命。

將威脅扼殺！

這是她委身在那個人身邊時，學會的手段。

隻是今時不同往日，理智慢慢遏製住印刻在靈魂之中的本能反應，盛歸宜將手鬆開，攥住裙裾。

回過神來的禁軍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姚氏。

簪子應聲落地。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姚氏拚命掙紮，悲憤大吼，近乎聲嘶。

自下而上的視線宛若刀子。

恨不得將盛歸宜千刀萬剮！

“哎，真可憐！”

“誰說不是呢，白發人送黑發人，實在是悲痛。”

“不過話說回來，盛二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盛清塵自縊，難不成是因這盛歸宜？”

姚氏的控訴要是放在今日之前，眾人是不信的。

一個窩囊廢還能迫害別人？

可今日瞧了姚金靈的下場，她們可不再相信坊間的傳聞。

四周的議論聲不絕於耳。

盛歸宜對此充耳不聞，視線獨獨落在盛清塵的屍體上。

瞧著她脖子上的青紫勒痕。

姚氏不讓人將盛清塵拉走，發瘋的叫著喊著，要去禦前告狀，刑部的人沒有辦法，隻能原原本本的稟告聖上。

聽說大將軍府出了人命案。

小皇帝親臨。

第一日的圍獵盛典就這麼囫圇吞棗的落下了帷幕。

“參加陛下！”

“平身吧！”

小皇帝坐在梨木太師椅上，視線自眾人身上掃過。

盛榭垣死了女兒，瞧著悲痛欲絕，盛榭直那張臉上也露出著一抹哀慟之色。

視線環視一周，沒有瞧見盛榭直的正妻。

這種情景她不在場，委實有些奇怪！

小皇帝壓下心頭疑惑，收回視線落在喊冤的姚氏身上。

“盛二夫人何以喊冤？”

姚氏跪在小皇帝麵前，叩頭喊冤，聲音之淒厲宛若杜鵑啼血：“陛下，小女今年不過二八年華，卻因盛歸宜的欺淩而命喪黃泉，小女是自縊，又非是自縊。求陛下為我那可憐的女兒做主啊！”

小皇帝聽聞，望向站在人群裏的盛歸宜。

那隻紅狐不知去向。

沒了紅色皮毛的襯托，盛歸宜少了幾分柔媚。

眉眼間，竟多了幾分與帝師相似的神韻。

孤冷，沉著。

似世間一切都掌控於手中。

想起孟晝，小皇帝稚嫩的臉上因光影交疊而落了一層陰影。

盛歸宜感受到一抹晦暗不明的視線，連忙收了眼底沉思，在抬眸間，眼裏隻剩被人冤枉的慌亂與憤怒。

刹那間，她身上孟晝的影子隨風散去，消失於天地之間。

小皇帝有一瞬間的恍惚。

而後不由自嘲。

一個女子又怎可能與那人相提並論！

他不在將視線落在盛歸宜的身上，而是垂眸問姚氏：“夫人為何這般說？可有證據？”

“有，臣婦有人證！”

“傳！”

盛傾心垂著頭，一步一步走到聖上麵前，匍匐叩拜：“臣女盛傾心，叩見陛下！”

“你是人證？”

“臣女是！”

“怎麼回事，如實說來！”

“是！”

盛傾心忍下哽咽，回想起今早之事，臉上似乎還帶著一絲恍惚：“今日早上我與五妹妹去找三姐姐，本是想著要同三姐姐一起參加圍獵祭奠，卻不成想，竟然，竟然撞破了姐姐與人......與人......”

盛傾心緊緊咬住下唇，後麵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可說到這，是個人都聽明白了她什麼意思。

她們是撞見了盛歸宜與人無媒苟合？

這盛府嫡女，瞧不出還是個下賤胚子。

眾人望向盛歸宜。

有人鄙夷，有人暗罵，還有人臉上已經掛上了丈量玩味的淫笑。

盛歸宜垂在衣袖下的手揉搓著匕首上的紅色寶石，心裏無波無浪，麵上卻忽然驚變，躍出人群衝到盛傾心麵前，剪瞳裏氳起水霧，委屈憤怒又不敢置信的任由淚水滑落，聲音哽咽，傷心欲絕：“四妹妹你緣何要這般汙蔑我？”

瞧見盛歸宜如今模樣，盛傾心的心裏升起一股快意，她忽然抬高了語調，大聲質問：“三姐姐你為何敢做不敢認？”

她聲音似是從牙縫裏溢出般，憤恨的像是要將盛歸宜骨頭咬碎：“就因為我們撞破你的好事，你就命人撕破了我與五妹妹的衣服，還，還讓你的情郎侮辱了五妹妹，最後更是如驅趕野狗般將我二人趕走，若非如此，五妹妹怎會羞憤自縊？”

“嘶——”

眾人聽到這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還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傳聞中的窩囊廢竟是個披著人皮的美人蛇。

沒有一人懷疑盛傾心的話，又有哪個女子不顧自己的名節，肯將自己被人撕碎衣服的醜事宣之於口？

名節毀了。

一輩子也就完了。

“盛歸宜，盛歸宜，你怎麼能如此狠毒，她是你的妹妹啊，你怎能如此對她......陛下，求陛下讓盛歸宜為我女兒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