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羽喜極而泣,無聲落下喜悅的淚水。
“哇——哇——”
連續、清亮的哭聲傳得很遠很遠,敲擊著每一個人的心靈,無形中給人們帶去生的希望。
這是一條生命,鮮活的,生於苦難中的生命。
女子隨之活過來,抱住孩子哭的暢快。
晚娘與鳳儀羽對視一笑,王清桉也釋放了一晚上的戾氣,露出欣慰的笑容。
唯有孩子的親爹,惡狠狠的盯著那孩子,隻覺晦氣。
女子跪地,衝鳳儀羽連磕三個響頭,“謝謝姑娘,謝謝姑娘,姑娘大恩大德,舒娘沒齒難忘。舒娘真的、真的......”
舒娘泣不成聲,她太激動了,激動到無以言表。
夜風寒涼,晚娘脫下外衣充當包被,將小娃娃裹緊。
“姑娘,你看,她笑了,她也很高興呢。”
鳳儀羽歡喜,趕忙扶起舒娘,說:“你剛生產完,身子虛弱,不宜太激動。”
看著孩子甜美的笑容,舒娘重新跪下去,說:“姑娘,娃娃的命是您救的,您便是娃娃的再生父母。您若不嫌棄,請做娃娃的幹娘,讓娃娃一輩子銘記您的恩情。”
“不行不行。”娃娃爹衝過來拒絕,“她一個姑娘家,怎麼做娃娃幹娘?你別沒事找事。”
舒娘咬牙斥道:“和姑娘家有什麼關係,李家的孩子認樹做幹娘,過的也挺好。你要害我的孩子,有什麼資格在這指手畫腳?”
娃娃爹理虧,不好再說。
鳳儀羽見男子品性太差,擔心今日之事重演,有心護著舒娘母女,便答應了。
舒娘喜道:“多謝姑娘,還請姑娘給她賜個名字。”
鳳儀羽接過孩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懷裏,兩條胳膊僵硬的不像自己的。
“就叫希希吧。她是黑暗中誕生的希望,一定會帶來無限的光明。”
孩子似是聽見聲音,小手撓了撓衣服,軟萌可愛。鳳儀羽心生柔|軟,胳膊也放鬆下來,先抱著孩子出了亂葬崗。
王清桉不知何時先走了。
晚娘勉強幫舒娘收拾幹淨。沒有衣服,便撿了剛死了的人的衣服,用火烘烤一下給她換上穿,再攙扶著她坐到火邊取暖。
沈懷澈、譚古、柳氏也都醒了。
趙景昱、吳才、羅丁回來,看見火堆坐滿了人,鳳儀羽懷中抱了個娃娃,閃過一絲不可置信,隨即打趣,“得,現在四世同堂了。”
一句玩笑話愉悅了氣氛。
羅丁原本困得不行,一瞧見娃娃,立馬湊過去,新奇道:“哇哦,好神奇。怎麼會有這麼小的人兒?老大,你看她小小的,還沒有我胳膊長。她才是蘿卜丁。”
大家都笑了。
趙景昱在旁邊又堆了一個火堆,男士皆圍坐過來。
鳳儀羽把孩子交給舒娘喂奶,也坐過去。羅丁手裏攥著鳥繩逗鳥,野鴿、麻雀、鷓鴣,什麼樣的鳥兒都有。
鳳儀羽說:“趁天沒亮,城牆守衛鬆懈,我們將檄文掛在鳥腿上,飛進關中。”
沈懷澈擔心,“萬一鳥飛遠了落不到城裏怎麼辦?”
鳳儀羽想了想道:“隻要綁的恰達好處。一過關門,鳥兒再城中盤旋,多抖兩下,紙就隨風落了。”
羅丁扭過頭來舉手叫道:“這個我會,我最會玩鳥了。什麼綁法都會。我還會鳥語呢。”
“好,那就交給你做。”鳳儀羽摸摸他頭,羅丁立馬尾巴翹上天河,更得意了。
鳳儀羽從沈懷澈寫的檄文中挑出幾封極為露骨、犀利的留下,將其餘的信條從上方戳個洞,穿進草做的結繩,讓羅丁捆綁。
羅丁綁的不亦可乎,邊綁邊學著鳥叫同它們說話。那些鳥聽懂似的嘰嘰喳喳。
綁好後,羅丁一鬆手,鳥兒撲騰著翅膀就飛了,懸掛的紙條悠悠揚揚,隨之飄進虎城,然後高高低低的落下,散在城中各個街道、角落。
那邊,沈懷澈同趙景昱說:“夜間林中伐木聲不小,恐會驚動城牆士兵。”
趙景昱手中勾了隻雀玩,不甚在意回:“那些草包,不頂用。”
沈懷澈謹慎道:“總要小心行事。若李槐知道,察覺我們動機,必斷我們後路。”
趙景昱反問:“知道了又如何?我巴不得他放兵打我們,可惜他不敢。他就是個孬種。”
“李槐為人詭詐奸猾,不得不防。”沈懷澈望向山巒,不好的預感蔓延進心頭,“這山,離城牆太近了。”
鳳儀羽聞言起身,“我進山一趟。”
餘虎、石三一眾兄弟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賴猴幾人也都靠著樹幹打盹。
一聽腳步聲,石三驚醒,跳起來解釋,“姑奶奶,我們沒偷懶。實在是砍累了,又困又餓,扛不住。”
地上亂糟糟的已倒了好幾根樹幹,鳳儀羽知道他們盡力了,軟聲道:“休息好了,就卯足勁幹。我給你們討飯去。我保證,你們很快就能吃上熱乎的飯。”
“別糊弄我們了,這荒郊野嶺,你去哪討?”
餘虎不爽的哼聲。他往日都是二把手,慣會指揮人,今兒幹了一夜的活,累的來了脾氣。
“咱們幾十張嘴,不是什麼貓狗好糊弄。”
“好。”
鳳儀羽拔出匕首紮進腳邊土地,鏗鏘有力道:“我在此立誓,你們後日吃不上飯,我便割肉償還。”
她目光淩厲的橫掃眾人,“但是現在,你們必須咬牙幹下去,我要看到至少二十棵樹,擺在東麵的亂墳裏。”
眾人被鳳儀羽的氣勢震懾住,皆默默起身。
賴猴、鮑全、孫保醒了困,不約而同的縮到鳳儀羽身後。
“姑娘。”賴猴小心翼翼的探頭問,“為何要擺在亂葬崗去?”
鳳儀羽解答:“好不容砍的樹,當然要藏好。賴猴,你領幾人,繞遠路把砍好的木頭搬過去,別叫城牆上的兵發現了。”
賴猴不解其由,隻聽命照做。
安撫好餘虎眾人,鳳儀羽站在高處觀望一會兒城樓的形勢,回到山下,已是黎明時分。
她拿了自製的弓箭,徑直走向關下。
待找了個合適的位置站定,鳳儀羽將箭紮上紙條,搭弓射擊,“颼”的一聲,箭穩當的紮進迎風飄揚的旗幟上。
“誰?誰?”
張奎驚醒,小兵拔下箭遞上,“將軍,樓下射來的。”
張奎撤下箭上的信,隻一看,臉色煞白,徹底醒了困,觸電般站起來,就見鳳儀羽在城下衝他招手。
“早上好啊,這個見麵禮喜歡嗎?”
張奎怒罵,“混蛋,你寫的什麼汙言穢語?”
“怎麼?不夠驚豔?我這裏還有一封,要不要瞧瞧?”
鳳儀羽晃晃手中的檄文書,迎著初升的朝陽,嘴角微揚,如罌粟花開,妖豔而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