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頭,一雙清澈幽冷的眸子闖入他的眼眸中,他敏銳地察覺出眼前的女人是在試探他,他微微一笑,鎮定自若地回道:“我叫陌玄風,家住楓林鎮後方的玄雲村內,我是獨居獵戶。”
“幾日前,我聽聞你們水木村後山有眾多獵物,便來此打獵,誰知被山中野人襲擊負傷又迷了路,隻好在林中躲避,今日見到你上山,才現身向你求助。”
陌玄風將一切交代清楚後,大大方方的與她對視,絲毫不畏懼她的打量,他容貌俊美無雙,一雙似潑墨染畫的眉一皺,別有一種憂鬱的氣質。
“獵戶?”白歌喃喃道,此刻心中並未相信他說的話,對於眼前的男人,她仍有一絲顧慮。
她目光落在陌玄風的手上,他雙手骨節分明細白如玉,完全不像是一個獵戶該有的樣子,倒像是從未幹過活的一樣。
她走近男人,握住他的手再細細一看,露出一抹笑來調侃道:“獵戶常年使用弓箭木矛去獵殺野物,虎口和掌心的位置通常都長滿了硬繭。”
“你這細皮嫩、肉的,你告訴我你是獵戶?當我這麼好騙的嗎?”
陌玄風一頓,看著白歌的眼神都多了一絲詫異,一個農女竟有這般敏銳的觀察力。
他淡然一笑:“我有戴特製的手套,沒有硬繭實屬正常。”
“姑娘若是不信,讓人去玄雲村一問便知我說的是真是假。”
說完,陌玄風猛然咳嗽,咳出一口血來,慘白的嘴角染上一抹血紅色,倒有些妖豔之意。
“小妹,他、他咳血了。”白止息慌了。
楚氏:“他傷得太重,歌兒你莫要再逼問他了,待他傷好了些,你再問也不遲。”
“我去燒些熱水給他處理傷口。”
白歌無奈歎息,瞥了陌玄風一眼,簡單的和他介紹了一下自己:“我叫白歌,他是我大哥白止息。”
她又轉頭看著白止息:“大哥,將他扶進來。”
“好。”
·······
兩人將陌玄風扶進堂屋後,讓他癱在長凳上,他的傷口一直在滲血,若不及時處理怕是會發膿,她憤懣的看了他一眼,嘟囔道:“你可做好心理準備,我家裏窮,沒那麼多錢給你買藥治傷,我們隻能盡力幫你,至於你能不能挺過去,就看你自己了。”
“嗯。”他點了點頭。
白歌直接將陌玄風的衣服扒開,瞧見他胸口下方有一根斷的箭頭陷入了肉裏,腹部下方還有一道刀傷,正不停的冒血。
看見刀傷,她更加堅信這個男人不是獵戶了,若是野人所傷,豈會是這種傷痕。
但她已經答應,隻能硬著頭皮收留他養幾天傷,等他好一點了,她就把他趕出去。
瞧見那血淋淋的傷口她忍不住皺眉,她不會醫術也沒錢請大夫,該怎麼處理他的傷?
她伸手想拔掉那斷的箭頭,剛要碰到又將手縮了回來,她第一次見到這種血腥的場麵,她有點怕把人給弄死。
“陌玄風,你自己能拔掉那個箭頭嗎?我怕我使錯力······”白歌說道,聲音都顫了幾分。
陌玄風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傷口,毫不猶豫的將箭頭生生拔下,那箭頭之上還掛著他血肉,他痛的雙目發紅,脖頸乃至胸前都有青筋暴起,可想而知這得有多痛。
但他卻是一聲不吭,他這樣的魄力,白歌倒有些佩服,她趕緊讓白止息去將止血的草藥拿來,用藥槽碾碎,去堵住他的傷口,以此來止血。
條件就是這麼簡陋,她也不懂醫,隻能根據原主的記憶用草藥來止血。
“熱水來了。”楚氏將熱水端了進來,白歌接過之後趕緊為陌玄風擦拭身上的血,楚氏轉身之後,又去翻找白有為的衣物,拿來給陌玄風。
白歌將陌玄風的傷口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就讓白止息給他換上了幹淨的衣物,屋外的天色越來越暗,她陷入沉思。
這家夥睡哪?
堂屋雖然有位,但不能讓他睡在這裏,她不信任他,怕他有壞心思半夜衝進房內對一家人動手。
這時,白止息問道:“小妹,陌大哥睡哪?”
她想了想,才道:“睡雜物間那邊吧,大哥你和我一起去收拾一下。”
“好。”
兩人將雜物間簡單的收拾後,騰出了一個位置給陌玄風,她用分家得來的破舊被褥給他鋪出一個床位來,然後和白止息一起將陌玄風帶了過去。
陌玄風看著忙碌的白歌道:“多謝。”
白歌一頓,頭都懶得回:“不用謝我,你要謝就謝我爹娘,是他們留下了你。”
“小妹,晚飯來了。”白止息端了一碗飯進來,她看了一眼,這次不再是煮的粥糊,而是香噴噴的大米飯和炒野菜。
她接過飯菜遞給陌玄風,他卻無奈地看著她道:“我·······因為太過疼痛,現在渾身發麻,雙手無力。”
“你這意思,是想讓我喂你?”
陌玄風沒有說話,白歌回頭道:“大哥,你來喂他。”
“好。”白止息接過飯菜,喂了陌玄風一口。
他剛吃下肚就吐了出來,眉頭一皺:“這菜是又苦又澀,莫不是壞了。”
“這是苦野菜,苦澀是正常的。”白歌回道:“我家裏窮,隻有這些,你若是吃不慣,我也沒辦法。”
聽了她的話後,陌玄風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吃了兩口,最後眉頭越發緊皺,臉色也極為難看。
突然,他再次嘔吐,將剛才吃下去的飯菜連帶著血都吐了出來,最後暈了過去。
白止息急了:“小妹,他會不會死啊?我們該怎麼辦?”
“是死是活全看他的造化了。”她的能力有限,幫不了他多少,她將陌玄風嘴角的血漬擦掉,然後道:“大哥,你去穆青哥哥家裏借兩個雞蛋來。”
“好。”
·····
陌玄風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深夜了,他微微一動傷口便撕扯著,他感覺身體空虛,像是被掏空一樣,此刻疼痛已經完全占據了他的身體和大腦。
突然,他聽見門口有響聲,警惕地道:“誰!”
“是我。”
白歌推門而入,手裏端著一個碗朝他走來,她放到陌玄風的麵前:“吃吧。”
“這是什麼?”
她道:“你吃不慣野菜,我就去借了點雞蛋來和著白麵給你煮的雞蛋疙瘩湯,裏麵我放了點蔥花增味,你試試看能不能吃得下。”
陌玄風微微一怔:“多謝。”
隨後,他接過疙瘩湯喝了一口,入口很鮮入胃暖洋洋的,雖比不上他之前吃的那些膳食,但在此刻,卻是解決他饑餓的最好的食物。
白歌瞧了他一眼,轉身又走了出去,隨後帶了一床被褥給他:“天冷,再給你一床被褥,可別把你身上的血沾上去了。”
陌玄風接過被褥,連連點頭。
“早點休息吧。”白歌對他的臉色依舊冷淡,轉身就走了出去,陌玄風看著那離去的背影,雙眸一斂,心中思緒萬千。
接下來的時日,白歌白天去種地幹活,回來之後就瞧一瞧陌玄風的情況,采摘來的草藥基本用在了他的身上,但好在他身體強壯,傷勢漸漸恢複,應該再過兩日他就能離開這裏了。
陌玄風不吃野菜,嫩薯葉兩頓就吃完了,家裏沒菜她隻能用剩下的十文錢買了些雞蛋回來,和著白麵一起繼續做疙瘩湯給他。
這天她剛從地裏回來,經過劉氏家門口時,便瞧見劉氏和兩位伯娘站在門口張望打量著她家,她一走過去,三人便回到了屋裏。
自從被村長警告之後,這三人倒是安分了一些,好幾日沒上門找麻煩了。
劉氏靠在半掩著的門後透過縫隙盯著她,也不知道在憋著什麼壞,她懶得搭理,往家走。
剛到門口就瞧見楚氏在屋外生火做晚飯,白止息見狀放下手中的農家去幫忙,她則去看了眼陌玄風的情況,他麵色紅潤了不少也能下床走動了。
兩人對視一眼,莫名地有些尷尬,她轉身準備離去,陌玄風抓住她的手:“等一下。”
“幹什麼?”
他從一旁的被褥下拿出一塊玉佩來,繃著一張臉,沉冷的道:“這個東西,你拿去當了換些錢來補貼家裏。”
這些天,他了解到白歌一家窮得揭不開鍋,家裏還有兩位老人生了病,也無錢醫治,這一家心善,他想著為他們做些什麼。
白歌接過玉佩一看,玉佩做工精致,看起來價值不菲,不像是普通獵戶所能擁有的,她疑惑的瞧了他一眼:“你一個獵戶,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玉佩?該不會是你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