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見眾人都不動筷，秦川隻好將熟肉撈出放入公碟，自己先夾了一塊進嘴。

“大家別害怕啊，勇於嘗試新鮮的事物，國家才會進步啊。”

魏征本來中午就被公主的廚藝和這駙馬的調味料所折服。自然是十分好奇晚膳能否也讓他驚喜。

他最先動筷，也最先發出驚歎：“這是何肉？如此鮮嫩。”

李二與長孫皇後聞言也將信將疑夾起一塊嘗試，雖然極力保持鎮靜，但依然難掩驚豔之色。

“這是豬肉。”

豬肉烹煮的口感向來不好，所以他們多半拿來烤炙，這濃湯翻滾，配上點點辣油蘸料，竟然如此鮮美。

“如此美食，在長安沒有見過，偏在這偏遠山村吃著了，真是稀罕。”魏征笑著又多塞了幾塊進嘴。

長孫皇後卻更有其他的興趣：“我從小吃的豬肉都腥臭無比，你這做的怎麼如此不一樣？”

秦川笑著解釋：“豬肉啊，要想好吃自然是從小就要開始計劃。先閹割，再養膘，最後，最重要的，就是宰殺的時候，血要放幹淨。”

李二手中筷子一頓，但下一瞬就恢複如初。

火鍋局，無論之前的氣氛怎麼僵硬，但吃到尾聲，氣氛總還是輕鬆愉快的。

李幼薇也在這一餐飯吹了許多的風，從他的工事改革，到他的種植改革，到他的養殖改革。總之村裏的以前半死不活的日子，都被秦川一個人盤活了。

李二本想將秦川殺之而後快之心，也漸漸熄滅了，但總心裏有一塊地方十分膈應，怎麼都不舒服。

魏征卻在此刻和李二明顯心不在一處了，他之前覺得秦川這人可有可無，安撫好公主後的確可以處理掉。

但是這麼看來，這家夥的價值顯然不能埋沒在這種小山村裏。民生這些，把這家夥騙到長安塞到工部裏，說不定能有點用途。

魏征還在咂舌想著怎麼過李二那關，下一刻就被秦川點名拉了起來：“你是管家吧？能幫忙搭把手，一起把碗筷洗了麼？”

秦川實在想要探一探李幼薇的家底，不能從家主下手，從管家下手套話應該不難吧。

魏征抬眼看了看李二臉色，見他無異。隻是起身走向秦川在他肩膀拍了兩下，便走進了耳房，等待李幼薇給他安排休息的地方。

魏征與秦川拿著鍋碗瓢盆到水井邊，月光灑下，竟然別有一番生活情 趣。

“我救下娘子的時候，還以為她是被發賣的逃奴，一身臟兮兮的。”秦川自顧自地說著，好像在沒話找話，又好像在回憶往昔。

“救活她後，才發現她十指不沾陽春水，明明像一個落難小姐。可是問她家在哪裏，她也不願意告訴我。”

“我想著她不願意說，就依她吧，畢竟那時候我也事忙，沒有太多功夫探究她的身世。”

“我本以為能長久和她一起生活在這裏，但是她總半夜偷偷對窗哭泣。我知道她還是想家的。”

“你和我講一講她小時候的事情吧。”秦川突然發問，讓魏征有些措手不及。

魏征本來還以為這家夥要套話，結果是關心小公主之前的事情。“這種話，你還是之後親自問她吧。你現在最應該在意的是讓家主把你帶回去。”

“聽您的意思是，想要幫我？”秦川有些訝異，這家夥看著挺忠心，怎麼這時候胳膊肘往外拐？

“我隻是惜才。順便提醒你一下，剛剛家主拍了你肩膀兩下，是想要兩個時辰後和你單獨在後門見麵。你別忘了。”

魏征學著秦川的樣子，拿了兩顆皂角搓出一手泡泡，然後在用手掌將所有碗筷抹擦一遍。

“多謝。”得了魏征指點，秦川心裏有了一些底。

夜半二更，月上樹梢。

秦川剛踏出後麵，便看見李二一人背手立在廊下，不知在想些什麼。他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自己這個老丈人少了白日裏的氣度。

聽聞身後腳步聲，李二皺了皺眉頭，盡量壓下心中不悅。

頭也不轉地開門見山道：“我知道你有些才幹，但我覺得都是些小聰明。我斷言你護不了我的女兒。”

“未來的事情可說不好，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一句話，人定勝天？”秦川來這古代三年，他最討厭的就是古人那一套命由天定。

“你看看我們現在位的那位皇帝，可不是靠君君臣臣，天定龍脈拿下的皇位。”

秦川故意說著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想要看看自己的老丈人到底站在哪一邊。

過不了幾年世家要被皇帝敲打，若他的嶽父大人是一個不知審時度勢的頑固，那他幹脆早早和他割席，窩在他這個小村莊裏做一個自由農夫活得自在。

李二麵上不顯山漏水，但是還是出聲嗬斥：“薇兒說博聞強識，我看你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去了。”

“聖賢書是指引，不是聖旨，唐朝初定，民生不穩，糾結這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可解決不了眼下的天災和饑荒。”秦川的話沒有給自己留退路，他不屑做牆頭草。

從這半年日常與李幼薇的相處中，他大概能猜到，她生長的環境應該不是與皇權為敵那一批權貴。要不然也不會像一個小官迷，天天勸他進長安。

“嶽父以這麼隱晦的方式約見小婿，想來是有話要交代，有決定要下。但是在下此決定之前能否聽我一言。”

“講。”

“我自知小聰明上不了台麵，但是您隻見我不足十二個時辰，您怎知，這短短時間，便知我能力思想的全貌？”

秦川說著便單膝跪下，拱手上禮：“我知無媒與令愛結親，為私相授受不上家族台麵。但我對令愛之心是日月可見的。

您可對我多加考驗，若發現我有任何品行不端，行為不當之處，您再將我處置便可。”

“我隨您一行回長安也不用什麼族內女婿的名頭。李幼薇還是小姐李幼薇，我還是我。但是待我聲名大噪可配上小姐之時，還望嶽父大人不要阻攔。”

秦川一番話，倒是真打消了李二現在就要殺他的念頭。他目光示意躲在遠處的侍衛退下。

“可。”

李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留秦川在原地。

秦川伸手摸了摸袖口的自製火槍，調整了兩下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