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的腥風血雨造就了現在的李二,也造就了其不怒自威的帝王之姿,何況此刻他正盛怒之下。
在李二氣場全開的威壓之下,不論是長孫皇後還是魏征,都不敢多說一字,都往後挪了半步降低著存在感。
李幼薇見狀也不敢再為夫君多說半句,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卻聽見身側李二的五臟廟打起了鑼鼓。
她立馬就坡下驢開口:“父皇母後舟車勞頓,萬分辛苦。女兒長這麼大從來沒有為你們備過飯菜,如今這一桌飯,大家快坐下嘗一嘗。”
雖然公主開口,但是魏征與侍衛都眼觀鼻鼻觀心後退了半步。
長孫皇後抬頭看看女兒,再看看一桌的菜。
最後還是先心疼得打圓場
“快快,女兒的心血可不能白費。”邊說著邊拽著李二坐在桌前。
李二還是一副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的神態,但是目光在菜品的流連中還是藏了一些期待的神色。
畢竟是自己小女兒親手做的菜肴,就算與皇宮中的餐食相差甚多,也讓他不自覺心裏軟塌了一角。
李幼薇見魏征離桌老遠,連忙朝他招呼:“魏叔父是嫌棄本公主的手藝嗎?”
這俏皮話一出,才讓眾人有了,這才是公主的踏實感。
畢竟她之前可是無法無天的小公主。
轉眼半年再見是一副平常農家婦人的模樣,著實讓誰都無法接受。
隻是小公主不知,她這偶爾蹦出的調皮性子,卻又給他夫君在脖子上加了一把刀。
李二邊拿著筷子,邊腹誹:好一個鄉野村夫,竟然將他天真爛漫的小公主弄成了這副模樣,等他回來,我定要將他千刀萬剮。
長孫皇後看著李二戳著麵前的菜,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板,連忙夾起一塊魚放在李二碗裏:“嘗一嘗這個。”
李二回過神來,抬眼一看,魏征已經端著碗筷蹲在門口吭哧吭哧地吃了起來。
他未見過魏征如此不顧形象的時候,不禁有些好奇。
“這般好吃?” 又像自言自語,又像在問長孫皇後。
長孫皇後吞咽下口中飯菜後,笑道:“比禦廚做得好。”
李二半信半疑夾起碗裏魚肉,頃刻眉目舒展,鮮香滑嫩,若說魚肉滑嫩是火候的掌握是廚師的技術,但這鮮香味卻是他從未體味過的。
不禁每一菜品多嘗了幾筷子,都是從未嘗試過的味道,卻也都是萬分好吃的。
不知不覺已經大半碗米飯下肚,自從登基後隻吃七八分飽的李二,再也沒有像這樣吃過飯。
“女兒真是能幹,做的飯菜這樣好吃。”
聽著父皇母後的讚賞,李幼薇不自覺有些臉紅:“其實都是夫君製作的調味料的功勞。”
她總想著給秦川長臉,自然見縫插針地說著他的好。
但是這話聽在李二耳朵裏就不是滋味,總覺得秦川給女兒灌了迷魂湯:“哼,粗鹽辛香隻是簡單的晾曬工作,算什麼製作。”
李幼薇見話題到這份上,立馬衝進廚房,將調味料都拿了一些出來,其他不談,隻那細鹽就萬分顯眼。
“這鹽可是限製流通的物資,這偏僻窮苦的鄉村,怎麼會有這麼昂貴的細鹽。莫非......”
魏征的震驚脫口而出,也說出了李二心裏最想問的話。
若這秦川與私鹽販子勾結,他恰恰有了整治他的罪名,到時也不用傷了父女感情。
李幼薇見魏征誤會,連忙開口:“這些都是夫君親自做的,我都是親眼所見,也都是一些小量,隻夠我們自己用,沒有要出去叫賣。”
她自然知道這些精細的調味料是稀罕物,也知道有些甚至在大唐算皇權物資,便悄悄將李二有規模生產和做新料生意的意圖遮蓋了過去。
起碼現在還不是告訴父皇的好時候。
李二聽到這裏眉頭卻皺得更緊了,一是為了女兒這急切維護那人的樣子,二是對那人心生忌憚。
他正想著這人可能是萬萬留不得的,轉身在屋裏踱步起來。裝模作樣地看著家裏的裝飾擺件,巡查著女兒的生活環境。
可心裏正琢磨著,能不能看出些蛛絲馬跡,給秦川定一個名正言順的罪名。
轉眼轉悠到了柴房,卻見柴房裏並非堆滿的柴火,而是堆滿了滿滿的麻袋。
望著堆積如山的麻袋,李二眼底閃過困惑,跟在他身後的侍衛立馬感受到了他的意圖。
小刀隨機對著一麻袋劃開一個小口。
頃刻,散裝的茶葉掉落了些下來。
“蠢貨!”李二看著茶葉半刻也沒再柴房待著,立刻拽著李幼薇就往家門口走。
“你現在就和我回長安,不要等你那個勞什子夫君了。”李二常年習武力道不輕,李幼薇被他拽得一個趔趄。
“父皇,我信他。”
“你信他?”
李二怒不可遏,可轉頭看見女兒吃痛的臉色,又不自覺鬆了手,叉腰在大門口邊踱步,邊破口大罵。
“你知道他柴房裏堆著什麼嗎?是陳茶!現在正值新茶上市前,陳茶不著急拋售,還囤在手裏。”
“他的腦子被驢踢了嗎?你的腦子也被驢踢了嗎?”李二抬手就要點李幼薇的腦門,但是轉念想著她在外受苦心下又不忍心,便一甩衣袖背過身去。
魏征收到李二的眼神,立馬心領神會:“公主,您可別被男人的花言巧語騙了啊。你才十七歲,識人不清沒事的,早些醒悟就行了。”
“我不管,我就信他,夫君說,這兩日便有商賈能上門高價收陳茶。”
顯然李幼薇小公主的性子上來了,李二心裏更不是滋味了,這小公主的脾氣合著就是給他準備的是吧。
對著外人就是知冷知熱的貼心小媳婦,到了他這裏半分油鹽都不進。
“行,我就在這裏等著,如果這個茶今天賣不出去,你不僅要跟我回去,我還要砍了那小子,腦袋給老子當夜壺。”
魏征知道李二行軍性格,已經鮮少見李二回到當年罵他們兵蛋子的模樣了。
如今又見著,竟也不知如何開口勸說。
不想李幼薇張口就應了下來:“行,但是父皇要保證,如果這一屋子茶葉賣出去了,我要帶著夫君一起回長安。”
“哼”李二隻是冷哼一聲,沒有否認。
兩個前一時辰還相認的父女,這一刻,一人站著院子一邊,互不相讓。
長孫皇後和魏征站在中間也不知如何說和,正躊躇之際,卻聽聞門口自遠及近,傳來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