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懷康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隨後又恢複了平靜:“好,為父會處理好。”
薑十鳶低下頭喝茶,這個父親也沒有那麼簡單呢!
調查皇子行蹤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聽在耳朵裏,居然如此淡定。
薑懷康看著眼前比他端的平穩的女兒,既欣慰又心酸,他輕咳了幾聲:“你的醫術是怎麼回事?”
京都已經傳開了,安平縣主一手絕世醫術,讓一個中了斷腸草毒的男子起死回生,乃神醫轉世。
且有好幾方勢力都在推動著流言。
薑十鳶在救人那天就準備好了說辭,誰成想過去了好幾天都沒人來找她詢問:
“兒時遇到一名遊方神醫,他見女兒對醫術感興趣,便教了女兒一些粗淺的醫術,祖父也知道。”
薑懷康的額角突突直跳,粗淺的醫術?救回了一個必死的人!
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追問,繼續說道:“你對溫祈年怎麼看?”
薑十鳶認真的想了想:“溫潤有禮,謙謙君子,進退有度......”
她看著自家父親的越來越黑的臉色,輕笑著:
“這些都是表象,溫大人心思深沉,不好相與,善於拿捏人心。這樣的人,極難與人交心。不能太過靠近,也不能與之為敵。”
薑懷康神色複雜,這個他從來沒有教導過的女兒,被父親培養的是那麼出色,他眼中閃過愧疚:
“你說的對,可像溫祈年這樣的人,若是把一個人放在心上,他絕對會拚死守護。且在鳳鳴國,隻有他不想護的人,沒有他護不住的人。”
薑十鳶不解,父親說這話是何意?
薑懷康岔開了話題:“今日,即墨羽向陛下求娶你,陛下態度含糊,你的打算怕是沒有那麼順利。”
薑十鳶的心漏了半拍,她抬頭直視父親,他竟知道。
父親的眼中是她看不懂的複雜神色,像是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
又是長久的沉默,薑懷康歎了口氣:“想做什麼就去做,一切有為父。”
薑十鳶心頭一震,難得感受到一絲父愛:“謝父親,女兒告退。”
從薑懷康院子出來以後,薑十鳶皺著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
青竹默默的跟在她身後,也不打擾。
薑十鳶走到府中的池塘邊,看著池塘裏遊走嬉戲的鯉魚出神,腦中全是父親今晚說的話。
皇帝態度含糊,就是說這件事有可以商量的餘地。
不管是對她還是對即墨羽。
皇帝沒有立馬答應,隻是還沒有足夠讓他動心的利益。
是她想的太過簡單,名聲這種事情,都是掌權者一句話的事。
用一個無足輕重的女子換取更大的利用,很值得。
大腦在告訴運轉著,父親提溫祈年又是什麼意思,讓她依靠溫祈年嗎?
不,不對,想要與溫祈年這樣的人交心,比登天還難,她憑什麼?
一定還有別的意思......
溫祈年是陛下的寵臣,就連皇子都敬畏三分,朝野上下無人敢直麵其鋒芒。
還有什麼?
他還沒娶妻,陛下還提過給他賜婚。
賜婚!!!
薑十鳶頓在原地,豁然開朗。
以陛下對溫祈年的信任,把薑家交給他掌控再好不過。
不論她嫁給哪位皇子,皇帝都不放心,朝野上下適合的男子不多,溫祈年就是其中一個。
薑十鳶的心臟狂跳不止,父親是在提醒她,皇帝動了把她嫁給溫祈年的心思,所以才會對她說那些話。
也就是說,她未來的夫婿,大概率會從溫祈年跟即墨羽之間選擇一個。
想明白了事情的關鍵,她的心反而靜了下來。
這個時代不存在絕對的人 權,她隻能小心籌謀,在有限的條件下,讓自己過的更好。
前世身為藥神世家傳人的她,意外身死,來到這個陌生的朝代,自娘胎出生,她就帶著前世的記憶。
在這個朝代生活了十多年,她清楚的知道,在絕對的權勢之下,任你通天本事都沒用。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小姐,奴婢找了您好半天,工部尚書家的小姐給您遞了帖子,還附了一封信。奴婢怕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耽擱了,就趕緊給您送來了。”
聽雨疾步走來,額間上全是細密的汗珠。
薑十鳶從袖中掏出錦帕,溫柔的幫她擦拭:
“天塌下來還有本小姐幫你們頂著呢!急什麼?瞧這滿頭大汗,仔細冷風一吹著涼了!”
聽雨接過帕子在臉上胡亂抹了抹,討好的笑著:
“好吧!奴婢承認,奴婢就是想小姐了 ,一時見不到小姐就想的發慌,便趁機尋來了。”
薑十鳶輕點了下她的額頭:“改明兒本小姐替你尋個夫婿,你就沒那麼閑了!”
聽雨連連求饒:“奴婢可不嫁人,奴婢要伺候小姐一輩子!”
青竹眼中帶著笑意,小姐能跟聽雨打趣,想來困擾她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
一番笑鬧, 薑十鳶才接過聽雨手中的書信。
是林思瓊寫的,大致意思是向她表示感謝,並邀請她明日去工部尚書府做客。
從逐鹿台回來後,工部尚書府也給她送過謝禮。
這才隔了幾天,又是拜帖又是書信的,這麼鄭重,怕是有別的事情。
薑十鳶對聽雨說道:“去回帖,明日定當登門拜訪。”
“是,小姐。”
次日,薑十鳶帶著剪秋,坐著府裏的馬車出了門。
工部尚書府的門房在得知她的身份以後,直接將她迎了進去。
走到半路就遇到了疾步而來的林思瓊,後麵還跟著個紮了兩個小髻,看上去甚是討喜的小丫頭。
林思瓊拉著小丫頭上前:“民女見過安平縣主。”
小丫頭約莫五六歲,有樣學樣,跟著福了福身子。
薑十鳶淺笑著:“無需多禮。”
府裏的下人們遠遠的看著,交頭接耳的嘀咕著什麼。
林思瓊頓感難堪,麵上的神色帶著歉意:“縣主且隨我來。”
薑十鳶不動聲色,這工部尚書府也不太平啊!
她跟著林思瓊去了一處僻靜的院落,寥寥幾個下人在打掃著院子,看上去甚是荒涼。
林思瓊帶著她去了院中一間耳房,待她進門以後,就將門關上,隔絕了外麵的視線。
薑十鳶淡然的坐下,等著林思瓊開口。
林思瓊眼眶泛紅,拉著小丫頭齊齊朝她跪了下去:“聽聞縣主妙手醫術,求縣主大發慈悲,救救府中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