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家都在院子裏,王桂萍自然不敢造次。
她就一個人坐在門檻上,表麵看著像是發在發呆,實則正支楞著耳朵聽大人說話,而喬一桐和王桂蘭正蹲在杏樹下看螞蟻爬呢。
姐姐的話讓喬星月一時陷入了沉思。
借著這個空檔,她朝那邊喊來了兩個小的,卻沒有叫王桂萍。
“一桐,桂蘭,我去拿餅幹,你們兩個去洗洗手!”
“有餅幹?”王桂蘭迅速站起來,舔了下嘴唇,連忙屁顛屁顛地朝喬星月跑了過來。
小家夥奶聲奶氣地問,“小姨,是要給蘭蘭吃餅幹嗎?”
“是,快去洗手吧,”喬星月笑眯眯的又朝樹下的喬一桐說道,“你也去,和姐姐比比誰洗得又快又幹淨。”
話音一落,兩道小身影嗖一下地跑進了屋,王桂萍聽見有好吃的也跟著緊隨其後,裏麵很快就傳來水瓢磕碰搪瓷盆的聲音。
三個孩子洗完手,爭先恐後的往喬星月麵前跑。
喬星月給兩個小的每人各發了一塊,他們倆高興得一個喊著“謝謝小姑姑”,一個喊著“謝謝小姨,小姨是大好人”,就又蹦蹦顛顛地跑去看螞蟻了。
緊接著她還給了喬星穎一塊,最後自己也拿了一塊,坐回到井台上大口地吃起來。
這餅幹入口即化,剛咬了一口的喬星穎就忍不住稱讚。
“這城裏的糕點就是不一樣,奶味和雞蛋味真足,像這樣的大塊餅幹少說也得一塊三一斤吧?八成還得要票,這在農村恨不得一輩子都舍不得買一斤嘗嘗。”
此刻全家人手一塊,唯獨王桂萍沒有,她可是眼巴巴地盼著半天了。
這種餅幹她見過,上次她爸給劉寡婦的兒子買過,她跑去找人家要一塊嘗嘗,結果卻被那小子給推了個大跟頭,膝蓋都卡出血了到底也還是沒吃著。
咬斷餅幹的“哢嚓”聲,在院子裏此起彼伏,饞得王桂萍頻頻的往下吞口水。
她跑到喬星月麵前手心朝上,說,“該給我了。”
喬星月朝她哼了一聲,“王桂萍,還記得吃飯之前,你對喬一桐和王桂蘭都做了什麼麼?”
“記得,”王桂萍回憶一秒,不屑一故地說,“那咋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回答得是理直氣壯,半點兒愧意也沒有。
“我當時就在門口,你是不是故意的,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既然你這麼不誠實,那就別吃了。”
看著喬星月開始包起油紙,王桂萍急得直跺腳,趕緊回頭求助,“娘!娘!你快說說這個壞女人,她不給我餅幹!”
這孩子,是該好好教育教育了。
見她成了這副德行,喬星穎也挺氣的,不僅沒把自己的餅幹分給她,還當著她的麵一口全塞進嘴裏,“桂萍,這事娘可管不了,餅幹是你小姨掙錢買的,她想給誰吃就給誰吃。”
唯一的靠山倒了,王桂萍的目光一錯不錯地聚焦在油紙上。
意識到她的蓄勢待發,喬星月的語氣變得更加嚴厲,“王桂萍,我可警告你,在我這靠搶是行不通的。”
“從現在起,你欺負弟弟妹妹一次,你就一天不許吃飯,至於其它好吃的,那就更沒有你的份,你就隻能幹看著過眼癮了。是想聽話有東西吃,還是硬可挨餓也要欺負人,你自己選吧。”
說完她又補充一句,“你要是實在討厭我這個壞女人,也可以回瓦房溝去找你爹。”
回農村現在已經成了王桂萍的死穴,一聽要攆人,她立刻梗著脖子爭辯。
“你那麼有錢我才不走!這天天都有細糧和豬肉吃,你還擦那麼香的雪花膏,憑啥攆我!”
看來六歲的孩子也不是什麼都不懂。
雖然才住了兩天,但她知道農村跟這兒是完全不能比的。
聽出喬星月的語氣不容商量,王桂萍忍不住回頭再次看向她娘。
“你看她沒用!這裏是我家,想待下去就要聽我的話,遵守我的規矩,不然就哪來回哪去!”
喬星穎知道她在管教孩子,連忙衝女兒點頭,配合得十分默契。
王桂萍看著油紙又吞了一次口水,開始沉不住氣了。
她心想不如先答應下來,等吃完了再反悔,看她能把自己怎麼著。
“好,我以後不欺負弟弟妹妹了。可以給我餅幹了吧?”
“做錯了事,隨便一句話就想翻篇了?”
“你應該先給弟弟妹妹道個歉,再把分到你手裏的大白兔奶糖賠一塊給他,還要用抹布把剛剛穿鞋踩過的炕全部擦一遍,想改過就要拿出點兒誠意來。”
大聰明王桂萍傻眼了,以前在村裏時也沒這規矩啊。
再說了,就搶了半塊糖,卻要還回去一塊,豈不是吃大虧了?
“哢嚓”,餅幹斷裂的聲音又傳入她的耳中。
王桂萍快忍不住了,開始服軟,“我給他倆道歉,給弟弟一塊大白兔,再擦一遍炕,你就給我餅幹對不對?”
喬星月說,“那要看你的誠意,如果隻是做做表麵工夫,就還是不分。”
王桂萍點頭保證,“好,就按你說的,那你可別都吃完了,給我留一塊!”
喬星穎強忍住笑,還趁機對妹妹豎起了大拇指,一高興力氣都變大了,弄得水盆嘩嘩作響。
王桂萍先是來到了杏樹下,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大白兔遞給了喬一桐,鄭重其事地說,“我錯了,對不起。”
倆小的被她欺負怕了,對她此舉有些受寵若驚。
尤其是喬一桐,根本不敢接她遞過來的奶糖,還轉頭看向小姑姑,意思是討個主意。
喬星月朝他點點頭,他到底還是思忖了一下,這才接了過去。
王桂萍樂顛顛地跑回來說,“弟弟接受了我的道歉,我現在去擦炕,你千萬要給我留一塊!”
“可以,我向來說話算話。”喬星月話音剛落,就已經透過窗戶玻璃看到了她。
不得不說,隻有六歲的王桂萍幹起活來時,還真就跟個小大人似的,利索得很。
喬星月原本就為讓她長個記性,哪怕她擦得像貓舔臉一樣也無妨。
但結果還真令人意外,她不僅擦得幹幹淨淨,就連收尾工作也是一並全做好之後,這才跑來找喬星月交差的。
“我幹完了,可以給我餅幹了吧?”
“可以是可以,不過今天的事以後不能再犯,記住沒?”
喬星月剛捏起一塊餅幹,王桂萍一下就搶了過去,“哢嚓”一口就咬掉了一小半。
她嘟囔著想抱怨喬星月真囉嗦,可剛一開口就往外噴餅幹渣,她心疼極了,立刻用手捂住嘴巴不停地嚼,那真是一丁點兒都沒浪費。
王桂萍本以為事情到這裏就完了,沒想到這個壞女人又對著杏樹方向喊起來。
“一桐,桂蘭,我打算明天買些雞蛋糕回來,隻要大姑姑說誰表現得好,就都可以分一塊吃哦。”
喬一桐很開心,跳起來舉小手,“我,我好!”
王桂蘭則一臉懵,傻乎乎地嘀咕著“雞蛋糕是啥”,見弟弟那麼積極也不管了,先舉了再說,“我表現好,我也好!”
最慘的還是王桂萍,瞬間就覺得手裏的大塊餅幹不香了。
她原本是想吃完就翻臉的,可是“雞蛋糕”這三個字光聽起來就知道比餅幹更高級,更好吃。
仔細盤算後她做了個決定,明天還是先好好表現,等嘗完了雞蛋糕是啥味的,後天再翻臉。
看著仨孩子重歸於好,喬星月打發她們進屋玩兒去了。
然後,姐妹倆才又接回了剛才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