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了一口瓜子皮,人牙子正哼著曲看月亮的時候,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從她背後響起。
這聲音又尖又細,她嚇得一激靈,本能的以為是秦穗歲叫的。
她把剩下的瓜子揣進懷裏,跺著腳往牛車旁邊走:“不是跟你說了,讓你小心點別弄殘了?
你耳朵裏塞驢毛了?你......”
剛挪到牛車旁邊,她猛地頓住了腳步,一股寒意直衝上了天靈蓋。
此時,刀疤臉蜷縮著身子在牛車上打滾,褲子上全是血,臉白的像紙紮的小人似的。
秦穗歲的臉上濺上了血,她好整以暇的把玩著手術刀,衝人牙子微微一笑。
慘白慘白的月光照在她的臉上,她像是剛從墳裏爬出來的一樣。
人牙子還不知道她的厲害,隻當她是僥幸劃傷了刀疤臉。
便三兩步衝到她跟前,劈手一個大耳刮子:“小賤貨!沒成想你還有這兩下子......”
裹著風的巴掌落在臉上,秦穗歲耳邊傳來一陣嗡鳴,瘋狂上漲的暴戾因素迅速的充斥著腦海。
她盯著人牙子一張一合的嘴,太陽穴突突直跳。
‘噌’的一下,手術刀順著人牙子的嘴角劃到了耳朵根,鮮血順著她臉上的刀口滴滴答答的滴落下來。
人牙子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臉,嚎了一嗓子,紅著眼睛撲向秦穗歲。
“死丫頭!老娘豁著賠進去這二兩銀子,也得給你個厲害瞧瞧!”
還沒等她近身,秦穗歲就一腳踹向了她的胸口,她倒飛出去兩三米,仰倒著重重的拍在地上。
秦穗歲靈巧的跳下馬車,順手抄起趕牛鞭子朝她臉上身上抽過去。
鞭子破空發出一聲悶響,每次落下來,人牙子都像蛆蟲似的猛地蜷縮抽搐一下。
秦穗歲莫名的想起,她四五歲的時候,把毛毛蟲揪成一截一截的時候,蟲子也是這麼蠕動的。
美好的童年回憶。
秦穗歲感歎了一陣,人牙子總算逮住了氣口求饒。
“別打了別打了!女俠......”
秦穗歲‘啪’的給了她個耳刮子:“叫姑奶奶!”
“姑......姑奶奶,您高抬貴手,放我一條活路吧!
我就是做個小買賣,我招誰惹誰了?”
人牙子越想越委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早知道這娘們這麼凶悍,她死也不能把她買回來啊!
秦穗歲眨巴眨巴眼睛,認真的想了想。
“倒也不是不行——”
人牙子如獲大赦,恨不得跪下給她磕兩個。
“——可是對我有什麼好處呢?”
人牙子愣了一下,指著自己的鼻子結結巴巴半晌沒說出話。
她都被打成這樣了,這娘們還跟她要好處?
眼看秦穗歲的鞭子又揚了起來,她趕緊哆哆嗦嗦的從懷裏掏出兩塊碎銀子:“姑奶奶,這就當我孝敬您的,您拿了銀子快走吧!”
秦穗歲把銀子接過來,毫不客氣的揣進懷裏。
誰能嫌錢咬手呢?
她看著人牙子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意興闌珊的扔下鞭子。
這年代人口買賣是合法的,她也不能把人送官。
歸根結底,罪魁禍首還是沈家的那幾頭爛蒜。
她擦擦手上的血,正打算回去跟沈家人談談心,忽然聽到牛車上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眯著眼睛回頭看了看,這才發覺牛車上還放著一個麻袋,此時麻袋正輕微的挪動著。
秦穗歲從空間裏取出手術刀,利落的割開麻繩,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怯生生的露出頭,恍惚看見秦穗歲後,她驚恐的尖叫一聲,瑟縮著又鑽回了麻袋裏。
“別打我別打我,我不跑了!”
吵死了。
秦穗歲心煩意亂的皺了皺眉。
看來這女子也是被買來的。
“別嚎了。”她冷淡的撂下幾個字,“你走吧,現在他們攔不住你。”
那女子縮在麻袋裏,想象中被拳打腳踢的痛感好半天也沒傳來。
她試探著四下張望著,一低頭就看見刀疤臉昏死在牛車上,鮮血滲到了麻袋裏,把她鞋子都浸濕了。
她嚇得腿一軟,‘砰’的從牛車上摔了下來。
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她才瞧見那個人牙子也是有出氣沒進氣了,她心裏一動,茫然的看向秦穗歲。
“娘子,是......是您救了我?”
秦穗歲微挑了挑眉,疑惑的看著她。
她‘撲通’跪在秦穗歲跟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多謝娘子救命之恩!多謝娘子!”
“別磕了,你該去哪去哪吧。”
秦穗歲受不了她感恩戴德的模樣,轉身順著來時的路,往綠溪村的方向走去。
“娘子!”那女子慌忙爬起來,一把拉住秦穗歲的胳膊,“娘子對我有大恩,香櫞無以為報,願意當牛做馬報答娘子!”
“不用。”
她不習慣跟人有這麼親密的肢體接觸,撥開香櫞的手,踩著月色繼續往前走。
香櫞怔愣的望著她的背影,抹了一把眼淚,不遠不近的跟在秦穗歲身後。
一直走到了綠溪村村口,秦穗歲停下來,回頭看著香櫞不耐煩的歎了口氣。
“你跟著我幹什麼?”
香櫞怯怯的低頭揉搓著衣角:“我......我沒別處可去了。”
“關我什麼事?不準再跟著我了!”
秦穗歲略帶著些警告的瞥了她一眼,香櫞眼裏包著淚,可憐巴巴的頓住腳步。
秦穗歲走出去七八米,一回頭,看見香櫞還怔怔的站在村口。
她沉默了幾秒,又折返回去。
“你會幹什麼?”
香櫞精神一震,急忙說道:“我會洗衣裳、做飯。略識得幾個字,也會做點繡活......”
“你做飯好吃嗎?”
“啊?還......還可以。
我爹生前是開酒肆的,酒肆裏的菜都是我做的。”
秦穗歲點點頭,隱隱有些心動了。
雖然她的口腹之欲不高,但她也不想太委屈了自己的嘴。
想了想,她便點頭了:“走吧。”
香櫞愣了一下,見秦穗歲走出去一段了,她才趕緊忙不迭的跟上。
與此同時,羅氏正跟沈興業躲在小屋裏吃獨食。
秦穗歲買的肉和糖果糕點全都進了他們的肚子。
“娘,她哪來的銀子買這些肉啊?你給她錢了?”沈興業吃的滿嘴流油,含糊不清的問道。
“八成是那賤人從哪偷的!”
沈興業咂摸咂摸嘴,暗暗有些後悔。
早知道要賣了秦素歲,倒不如先讓他舒服舒服,不睡白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