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秋樺搖搖頭。
別說她現在沒有辦法,就算是有辦法,也不會幫蔚望忠。
有上輩子的教訓還不夠嗎?
蔚望忠果然又變了臉,“那你提這個做什麼?”
蔚秋樺:“女兒隻是忽然想起,與父親一同競爭書辦一職的,還有張伯伯和宋伯伯。這替妹入宮一事若是被他們知曉了,鬧了起來,您說府尹大人會不會怪罪下來?”
蔚望忠橫眉怒指:“你......”
“父親,女兒就是擔心您,到時候進宮的事情被揭發了不說,連即將到手的前程也給弄丟了。”
蔚望忠發現今日這個女兒怎麼如此牙尖嘴利,軟硬不吃。
她以前怎麼沒有這麼能幹?
蔚望忠氣急敗壞,又一時辯解不上來,隻得把氣撒到薑氏頭上。
“你看你養的好女兒!”
薑氏內心雖覺得女兒說得沒錯,但父女失和總不是好事,也忙在一旁勸蔚秋樺不要跟父親頂著幹。
這時,蔚春燕推開門,登堂入室。
蔚秋樺一雙銳利的眸子上下打量著她這個親妹妹。
一身鵝黃軟緞織金束腰長裙,襯托得花季少女十分嬌俏可愛。
若是單論長相,兩人原是不相上下的。
但遠近親戚和街坊鄰居們,總會認為妹妹要略略勝過姐姐一分。
其實是因為蔚春燕衣食住行樣樣都比她這個姐姐好,更受長輩偏愛,人也自然活潑自信一些。
若是她僅僅隻是父親的私生女,蔚秋樺不會這麼恨她。
上輩子,就是蔚春燕慫恿祖母和父親,硬是把入宮當宮女改成了她的名字,直接成為了她一生悲慘命運的開始。
這些都還不算,她還存心勾搭自己的未婚夫謝炳陵。
從她處處故意挑撥兩人關係的時候,蔚秋樺就有所察覺。
隻是她沒想到蔚春燕會這麼厚顏無恥,跟謝炳陵早已無媒苟合。
現在想來,隻怕父親是已經知道了兩人的醜事,這才急切的想出法子讓她代替蔚春燕進宮。
“給姐姐問安。”
蔚春燕笑盈盈的朝蔚秋樺淺淺行了一禮。
“祖母聽說姐姐病了,特意要我過來看你,姐姐現在可好些了?”
蔚秋樺冷冷的看著她。
這蔚家不過是小門小戶,這邊房裏說話稍微大聲些,那邊就能聽到。
想必是蔚春燕聽到這邊的爭吵,知道是為著代替入宮的事情,所以急急忙忙的找了個由頭過來幫忙。
蔚望忠剛剛被蔚秋樺連翻揶揄,心裏窩著火,便粗聲責備蔚春燕這麼晚了還折騰。
蔚春燕乖巧笑著說:“姐姐就要進宮了,這往後還不知道哪天才能見上麵,能和姐姐多待一會,都是我的福氣,怎麼還能說勞累呢!”
蔚望忠心下稍寬。
還是這個二女兒說話順耳,能討他歡心。
蔚春燕聲音軟軟糯糯的,手捧著一隻紅色繡花荷包,說:“這是祖母讓我拿來的,說是給姐姐在宮裏打點,姐姐快收下吧!”
蔚秋樺知道那荷包裏麵放著的不過是幾兩碎銀子,便笑著說:“還是祖母想得周到,擔心妹妹進宮後吃苦,妹妹可得好好留著這錢,別胡亂花了。”
蔚春燕麵上微驚,又聽蔚秋樺說:“如今外頭天寒霜重的,妹妹可要多帶些冬衣進宮,當宮女可不比在家裏做女兒,那可是要進去伺候人的,妹妹萬望照顧好自己,可別叫我們太掛心了。”
蔚春燕雙手托著荷包,放下也不是,拿著也不是,隻得可憐兮兮的朝蔚望忠投去求救的目光。
卻沒想到一向偏袒她的父親,今日隻是他聳搭著腦袋不開口。
便硬著擠出一副笑容,僵硬笑道:“父親的意思是讓姐姐你入宮,我原以為姐姐會遵從孝道的,沒想到姐姐也會忤逆長輩。”
蔚秋樺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麵色坦蕩的說:“官衙的公文上寫的是妹妹你的名字,姐姐雖說心有不舍,可也不能忤逆了朝廷的命令,不然引了官司上身,連累上親,那可就是當真大不孝了。”
蔚春燕見威脅無用,便又換了一副要掉眼淚的表情,上前來握著蔚秋樺的手說:
“父親已經替姐姐打點好了一切,隻要姐姐不說,宮裏不會有人察覺的,姐姐就看著我體弱多病的份上,代我進宮去吧,我一定會代替姐姐好好孝順父親和母親的。”
蔚秋樺笑盈盈的伸手把蔚春燕的手撣下來,笑道:“妹妹你當真是糊塗了,我與你謝家哥哥有婚約在身,雖說眼下婚期還未定,可我已經過了及笄之年,說話間謝家就要來提親。我若是替你進了宮,那可要等到25歲上才能歸家來,難不成要謝家等我十年嗎?”
她狀似無意的目光同時在蔚望忠和蔚春燕兩人臉上點了點,故作恍然道:“難不成,父親這是同你打算好了,讓我替你進宮,你替我嫁進謝家不成?”
“這絕對不可以!”
薑氏拍桌而起,指著蔚望忠怒道:“與謝家的親事,是我和阮家姐姐指腹為婚定下的,絕對不可以張冠李戴!”
謝家是詩書之家,家境殷實,祖上還出過翰林。
薑家被貶之前,門第與謝阮兩家都算是旗鼓相當。
可惜後來接連變故,被迫嫁給蔚望忠後,謝家的門楣對他們來說一下子就如隔天塹。
隻因為薑氏和阮氏出嫁前就是閨中密友,感情非常要好,即便後來薑家沒落,阮氏也依然遵從約定,保持兩家的兒女姻親關係。
讓親生女兒代替繼女進宮當宮女這事,已經觸到薑氏的底線。
若是還打著與謝家結親的主意,薑氏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的。
蔚望忠被說中心事,眼見的慌亂起來,隻得避重就輕的搪塞。
“沒影兒的事,你那麼一驚一乍的做什麼。”
讓姐妹倆互相調個,是他一早就和蔚春燕母女商量好的。
薑氏雖然性子賢惠好拿捏,但礙於她的身份,蔚望忠也不敢公然的壓製她。
別的不說,就是京兆府筆帖式的職位,他還是通過薑氏才謀到的。
他原是打算想法子讓蔚秋樺進宮,先讓薑氏沒了退路,再以謝家催促為由,讓蔚春燕同謝家完婚。
以他對薑氏的了解,即便心有怨言,最後也會認命。
隻是沒想到,這麼隱秘的事,會被蔚秋樺輕而易舉就給捅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