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時,遭遇百鬼夜行,諸鬼亂世之異象,染上了七煞絕神命格。
更是因此生出重瞳。
每隻眼睛內,兩顆黑色的瞳孔左右交疊著,看著並無美感,隻有詭誕、妖異,以及醜陋。
這種命格與異象在身,不僅會克死我的家人,還會克死我的所有親朋好友。
如此異狀,驚動了我金盆洗手的爺爺。
我爺爺張無妄,綽號無妄真人,是第一風水天師。
他年輕時,愛為人弄風水,改天命,泄露了太多天機,晚年遭到天道反噬,不得不閉關深山,修身養性。
他本來已經發誓,此生此世,再也不再動用風水玄術,為了救下我的小命,不得不違背誓言。
在我回到鄉下後,爺爺更是付出極大的代價,修改山村地貌,製造出四象奪運風水局,為我鎮壓煞氣。
在此期間,我半數的血脈親戚,表親堂親,被我命格所害,皆因各種意外斃亡。
在我的風水局建好,成功鎮壓命格後,殘留的親人,全都拖家帶口的,遠走海外。
整個山村中,隻剩下我與爺爺,相依為命。
但以山林風水鎮壓,隻能治標不能治本,爺爺不願讓我此生被困山中,而後又向南方六省,發布征婚令。
他要為我選出,與我命格契合,能夠徹底鎮壓我七煞絕神命格的女子,與我成婚,讓我恢複正常人生。
連續數年,山村外的客人,絡繹不絕。
一直到我六歲的時候,爺爺才表示,已定下所有婚約對象。
這時候,爺爺才給我取名,叫做張解。
“解”字取自易經八卦,卦象曰:
“目下月令如過關,千辛萬苦受熬煎;時來恰相有人救,任意所為不相幹。”
而我的未婚妻,便是我的解命人。
定下婚事後,爺爺就讓我在深山中,修行學道。
學他的八卦風水之術,學他的尋龍問月之法。
時間輾轉,就到了我十八歲這年。
如今,距離我生日,還有七天。
爺爺將我拉到了床頭,告訴我,我有四個未婚妻。
隻有其中一人嫁給我,與我成雙入對。
我的命格之厄,才能徹底解除,否則我一旦離開深山,不出三月,性命不保。
在我生日那天,四家的人,都會上門拜訪。
不管我如何選擇,終究要與一個人,定下婚事,壓住我的命格煞氣。
屆時,滋養我十八年的四象奪運風水局,將會化作我的一切助力,讓我能夠四象相助,平步青雲。
聽到未婚妻的事情,我嘴角數次揚起,差點沒壓製住那溢出嘴角的好奇與期待。
但在這時,我發現爺爺臉色愈發慘白。
形神枯槁,皮膚耷拉,身體冒出淡淡的腐臭味。
就在我驚恐的時候,爺爺壓下我的肩膀,繼續告知。
“我將一方山水,打造出四聖氣象,破壞了大地龍脈,逆天而行。”
“如今,閻王發現真相,讓我去陰間服罪。”
我明白,爺爺這是為了我。
心頭的無數愧疚,化作淚水湧動。
爺爺臉上滿是慈祥的笑容。
“未來的路,全靠你自己走!”
“要記住,你要找的解命人,亦是你的意中人,你們之間,不能被世俗名利玷汙,你需要讓她真心待你,真心嫁給你!”
“我不懂!”
我隻想要讓爺爺留在我的身邊。
爺爺沒有理會我,繼續道:
“你已得我真傳,為了避免他們心懷不軌,你必須學會煎熬忍耐,假裝是個癡傻的憨子,這樣才能考驗出真心!”
“若無真心,命格不破,我這十八年的努力付諸東流,你也同樣性命不保!”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我隻是不舍。
他是我這些年來,相依為命的唯一的親人。
爺爺摸了摸著我的臉頰,抹掉了我的淚水。
接著把一個錦囊交給我,最後囑咐道:
“生日之後,再把錦囊打開,切記不要提前,否則必有大禍!”
我強忍著悲傷,問道:“七日後,她們要是都不願意嫁給我,又或者都願意嫁給我,那該怎麼辦?”
“若是她們全都棄婚,那便是你喪命的時候!”
“若是她們全都願意嫁給你,那你來者不拒便是,我張家的男兒,有多少要多少!”
爺爺最後的話語,是霸氣了。
但也泄掉了最後一口氣。
鐺!
銅鑼聲響起。
“無妄真人,該上路了!”
門外,傳來陰惻惻,陰寒刺骨的聲音。
“如果可以,一定要娶蘇家的女兒,蘇秀......”
爺爺緩緩閉上了眼睛,靈魂化作光影,向外飄去。
我衝到了門外。
看到黑無常在前敲鑼,牛頭馬麵守在左右提匾,百名小鬼,架著巨大的黑色點鬼轎,靜待爺爺離去。
但在上轎子的時候,白無常走來,又為爺爺戴上黑鐵鐐銬。
百鬼送葬,卻又是戴罪之身。
我知道,那是爺爺,為我作出的犧牲,他必須為這方天地風水的改造而付出代價。
我跪在門口,朝向爺爺離去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九個響頭。
接下來幾日,我為爺爺布置了靈堂,日日夜夜,守在爺爺的靈位前方。
這是我能盡的最後的孝道。
但是在我生日前一天的晚上,敲門聲響起。
“請問無妄真人在嗎?”
張無妄,是我爺爺的名字,也是易經卦象的一種,上為天,下為雷。
我家大門可沒關閉。
我回頭看去,就看到一個白衣如雪,麵容玲瓏小巧的可愛女孩,站在門口。
她的長發及臀,披在雙肩,麵頰宛如水潤的豆腐,白裏透著粉紅。一雙眼睛靈動明亮,光彩動人,好奇中帶著俏麗的拘謹。
在呼喊爺爺的稱號的時候,微微踮著腳,頗為躊躇。
她很漂亮。
臉蛋兒,已經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但她目光朝向我的時候,我不好意思地挪開,結果又看到,她的裙擺下沿,是一雙纖細玉白的小腿,反射著宛如玉脂的微光,令人無限遐思。
“你好,無妄真人......誒,靈堂?”
女孩的反應慢了一點,很快就發現,我穿著白色素衣,背後的靈台上,掛著黑白的亡者遺像。
我慌張起身,不太敢看她,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
“那個,你來找我爺爺的話,我爺爺已經去世好幾天了。”
女孩點點頭,道:“我叫白靈。依照家人的吩咐,特地來履行婚約的,你就是我的未婚夫張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