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侍女們托著新的瓊漿玉液走了上來,為每一個人斟了個滿杯。
兵部尚書當即舉杯要敬寧鸞玉一杯。
“不必敬我,還是敬為國的將士們,還有諸位操勞的大人們。”
寧鸞玉說罷掩袖將酒飲下,安慶一方的人也舉起酒杯,隨她同飲。
這杯酒過後,宴會上再沒有人提起兩國通婚的事情。
倒有人借機挖苦起了顧北風,“想來也是好笑,明濟的大皇子,行事既不光明,也不濟,哪有半點皇子的模樣?”
席間還有夫人突然想到了什麼,提起了肖嫵。
“誒,之前,不是盛傳公主為了明濟大殿下要死要活,愛得不得了。這些話好像都是那個肖嫵傳出來的吧?今日她還站出來,將臟水潑到自己義姐身上,若不是寧將軍出言,我們都要誤會公主殿下了......”
寧樂馳當時沒來得及回到自己的位子,他站在眾人之中,隨大夥遙敬了自己姐姐一杯。酒落肚子裏後,聽得這句,眼色都暗了下來。
寧鸞玉徹底鬆了一口氣,以為今夜的難關都闖過去了。
肖嫵等在席外,聽侍女說已親眼見到寧鸞玉飲下了摻藥的酒。
她在黑暗中縱聲大笑,“去,該安排下一步了。”
下一刻,宴席上就有侍女失手將呈上的甜湯打翻在寧鸞玉的身上。
“奴婢該死!”打翻甜湯的侍女忙不迭地跪下,磕頭求饒。
“不礙事,不會罰你的,起來吧。”寧鸞玉和善地將人扶了起來。
那侍女趕忙說:“那請殿下隨奴婢去更衣吧。”
寧鸞玉看自己衣衫上的甜湯,頗為無奈,說道:“頭前帶路。”
侍女向她一欠身,轉身領起了路。
寧無沉見寧鸞玉要往其他地方去,馬上跟了上來。
不過是一場小小變故,宴席上沒人把這當一回事,邊吃著邊等長公主更衣回來,添上美酒重新開宴。
顧北風自重新落座後一句話都不曾說過,被人連連挖苦也沒回嘴。
眾人向寧鸞玉敬酒時,他未舉杯。這會兒寧鸞玉離席了,他才端起酒杯,悠悠自酌,像在獨自慶祝什麼好事。
領著寧鸞玉前去更衣的侍女步態不急不慢,舉止得體,令寧鸞玉不曾多想。
她隨著侍女一路走過陌生的園子,才發覺這園子大得很,條條路千回百轉,若無人領路,隻怕會在裏頭繞暈。
寧鸞玉正奇怪自己弟弟為何會選這麼一處園子開宴。
侍女突然停在一道院門前,退了幾步攔住了寧鸞玉身後的寧無沉。
“大人,此處是內苑,外男不宜入內,傳出去了,對長公主殿下的名聲不好。”
寧無沉聽了這番話,微皺起眉頭。
他來回踱了幾步,最終還是定在院門外,抱著劍無聲沉默。
寧鸞玉不知為何,見他這副老實模樣,突然想笑。
她咽下笑意,眼睛亮亮晶晶,“勞煩將軍在此處等我。”
侍女等二人交談完,領著寧鸞玉往院中去。
寧無沉被一陣腳步聲驚得回頭,見到一隊侍衛,正循著園中的流水巡邏到內苑前,距離他尚有數十步之遙的地方。
月下園中,巡邏的侍衛隊伍僅有打頭之人拎了一盞燈籠。
昏暗之間,寧無沉捕捉到領頭侍衛腰間掛著的腰牌,似乎是塊漆黑的木牌。
月光幽微,他一時難以看清木牌上是否有字。
他再回身,發現寧鸞玉已被侍女領入了院中。
情急之下,寧無沉隻好向逐步遠去的寧鸞玉喊了一句:“殿下更衣,一般花費幾時?”
這話問得唐突,領路的侍女忍不住回身大聲指責寧無沉:
“大人這話問得過分了!這等事情豈是男子該打聽的,不論公主殿下要花費幾時,大人也得等。”
寧鸞玉聽得二人的爭執,轉頭重新望向寧無沉。
她未感冒犯,隻想著寧無沉問她,定然有他的原因。
礙於男女之別,寧鸞玉也當麵不好答他,便暗暗掐起手勢,比了一個一,而後隨侍女走進了內苑深處。
寧無沉得了答案,繞著內苑的牆邊,一路走去,邊走邊找著內苑附近的製高點,準備登上高處,觀察整個內苑的動靜。
寧鸞玉隨侍女越走越遠,身邊的燈火也越來越稀疏,她逐漸察覺到不對,索性停下了腳步,不再前行。
侍女這時回身衝寧鸞玉一笑,“殿下,不遠了,過了這段回廊便到了。前麵院落淺,放的都是我等奴婢的衣服,貴人的衣服收到了後頭,再隨奴婢走幾步吧。”
寧鸞玉聽了這番解釋,才勉強提步跟著她往前走。
但走了還沒兩步,寧鸞玉就察覺自己的心口開始爆發一種細碎綿長的疼痛,逐漸奪走了她的呼吸,叫她上不來氣。
該死!
“你的主子不是樂馳,究竟是誰!”寧鸞玉捂著心口,厲聲質問那侍女。
回廊盡頭黑暗中,有一個人,一步步走上到了寧鸞玉的麵前。
“是我。”
來人的聲音傳到寧鸞玉的耳中變得虛虛實實,很不真切。
她的呼吸漸漸稀薄,手足也逐步脫力,視線早已模糊,根本看不清來人是誰。
那人在離她仍有幾步的地方停下,又道:
“宴席上你快成了救苦救難的菩薩,可還得意?我呢,原本還擔心,在明麵上壓住了你,沒機會用這招。不過寧鸞玉,你很好啊,給了我送你大禮的機會。”
侍女朝來人行了一禮,隨後拽起寧鸞玉,扯著她往回廊盡頭走。
寧鸞玉有心掙紮,卻因疼痛與脫力,根本掙紮不掉。
侍女將寧鸞玉拽到了一扇門前,“碰”的一聲,推開了房門,將渾身無力的她摔了進去。而後鎖死了房門。
落鎖之後,侍女冷漠地轉身離去。
房中有燈盞,又回到光明之下,寧鸞玉感覺心口的抽疼稍歇。
呼吸恢複,她大口地吸著氣。
好不易從死裏掙紮出來的寧鸞玉,在五感勉強恢複的一瞬,見到的卻是一個似是半癡、肥頭大耳、鼻子糟爛的男人。
那男人一見到她,就嗒啦著口水,色眯眯猛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