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的海城興起擺地攤不久,滬西大自鳴鐘地區也不如南京路熱門,但附近公交線路不少,上下班的人流固定。
江薇早起買好菜,就背著個大包出門了。這邊除了兜售香煙的,還有幾個賣塑料拖鞋、搪瓷杯熱水壺的,零零落落的擺在店門口的空地上。
江薇見縫插針選個好位置,鋪上一塊扇形的紅藍白相間塑料布,四個角壓上磚塊,豎起昨天晚上寫好的硬紙板,上麵寫明了品牌和價位,一個小攤位就像樣了。
至於衣服的定價,江薇充分利用消費者的心態,分別取了比整數稍低的帶九毛策略,明碼標價。
剛開始沒什麼人氣,江薇也不氣餒,仍是熱情地推銷,逐漸有人駐足觀看,中午就開張做成了第一筆生意,後麵也開始慢慢有了些人氣。
直到晚霞染遍天空,下班高峰期一過她就收攤回家,東西都藏在樓梯間,再從張姐家領回女兒。
一連數天,江薇發覺擺攤比寄賣賺得還多,因為單價的利潤更高。等這批衣服全部賣完,江薇算了算,純利潤有一千兩百塊,是沈為民兩個月的工資。
這一日,江薇像往常一樣收好攤子,一邊擇菜一邊聽沈靈講幼兒團的趣事,就聽見有人敲門的聲音。
沈為民有鑰匙,江薇正納悶,沈靈打開門,悶悶的喊了一聲“奶奶”。
王秀英一直不喜歡沈靈,因為沈為民是長子,沈靈卻是女孩,這一回更是正眼都沒瞧孫女一眼。
江薇沒想到王秀英不打一聲招呼就自己來了。自打生下女兒,跟婆婆就不怎麼對付,現在看她這麼對待女兒,心下更是不喜:“媽,你怎麼來了?”
王秀英麵色發青,也不回答江薇,隻問:“老大去哪兒了?”
江薇完全摸不著頭腦:“老沈還沒回來。”王秀英不說話,轉身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也不跟任何人講話。
等房門露出了一條縫,她突然撲到沈為民身上,一看見兒子就埋怨:“你死到哪兒去了?家裏出了這種事都不知道。”
沈為民有點懵,忙問:“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王秀英又是跺腳又是捶胸,指著江薇的手居然有點發顫:“就是這個女人,在外麵敗壞你的名聲。”
一家人的視線都落到了江薇的身上。
江薇巋然不動,眼神卻冷了下來:“就算你是老沈的媽,也不能血口噴人。今天不給我說出個子醜寅卯,以後休想再上我家門。”
王秀英氣得直抖,轉頭就捶了兒子兩下,哭道:“你是死人啊?有人這麼說你媽也不吭聲!”
沈為民躲也躲不掉,好不容易扒拉他媽坐下,眉頭就擰了起來:“那你倒是說清楚,薇薇到底做了什麼,我才好判斷啊。”
“要不是你表姐在街上看到,我也不相信。”王秀英話說到一半,仿佛一頭發狠的母豹子,回頭剜了江薇一眼:“你自己問問她這兩天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