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父皇，不可！”

“一旦數萬流民吃飽，對帝都必是巨大的威脅！”

黎浚恒躬身對著秦帝一拜，認真回複道。

“還有，給流民足夠的幹糧，讓他們返鄉更是不可！”

“一旦流民有了力氣，他們半路逃至別處，豈不又要引起騷亂？”

黎浚恒抬眸望著秦帝，言真意切地說道。

秦帝聞言，眼眸微微一顫。

不是認為黎浚恒說得有道理，而是覺得，他有些白癡。

正如黎陽所言，若非食不果腹，誰願意做掉腦袋的事兒？

再說，無論帝都內也好，還是遣流民返鄉，自然是有官兵看守的。

既有了糧食，又免除了賦稅，還可以以工代賑。

但凡腦袋沒被驢踢，恐怕都不會違法亂紀。

黎浚恒如此反駁，秦帝心底失望至極。

“陛下，太子也是擔憂過甚！”

“此策既然是廣南王提出的，老臣以為，不如就讓廣南王負責安撫流民吧！”

老謀深算的國丈，見秦帝表情不悅，急忙阻止了太子繼續說話。

同時，他也順勢把這個任務推給了黎陽。

“廣南王，你覺得國丈的提議如何？”

“臣，領命！”

黎陽躬身對著秦帝一拜，算是接下了這個任務。

沒辦法，既然此策是他提出的，他就要去完成。

真的交給別人去做，他還不放心！

萬一對方暗中使些手腳，到時把責任推到他身上，那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雖然接下了任務，但黎陽心裏依然有所擔憂。

國丈和太子對他一直記恨不已，這次安撫流民肯定沒那麼容易。

退朝之後，黎陽回會同館洗漱了一番，便帶著阿妮卡以及數十名錦衣衛，前往了南城門。

“陛下聖恩，太子仁慈！”

“這次賑災之糧，乃是太子殿下為你們籌來......”

剛到城門處，黎陽便聽到了城外傳來的聲音。

對此黎陽並不意外，也無反感。

畢竟，在某種程度上而言，這是事實。

隻要流民有飯吃，誰籌集到的糧食，他並不在意。

遠遠望去，道路兩旁的臨時灶台，一眼望不到頭兒，流民排著隊等著施舍。

道路兩旁，但凡沒有積水的地方，到處是骨瘦嶙峋、奄奄一息的難民。

很多人衣不蔽體，渾身皮膚黝黑發紫。

有的人，身上還有一塊兒一塊兒被曬幹的泥巴，不知是來不及清洗，還是沒力氣去抓掉。

幹裂的嘴唇、絕望的眼神，有氣無力地呼喚......

一幕幕呈現在眼前，黎陽的心狠狠揪了一下，眼眸不禁就濕了。

阿妮卡一時間也是眼圈微紅。

她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皇宮，錦衣玉食，從未見過如此慘象。

也很難想象，人竟然會難道這個樣子！？

更無法相信，前幾日他們進城時，外麵還是一片翠綠，如今卻連一根草都看不到了。

一時間，阿妮卡的心底直泛酸，眼淚情不自禁就滴落下來。

就連黎陽，一個曾經殺人不眨眼的特工戰士，此時也是眼淚在眼圈兒直打轉兒。

兩世為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令人心酸的場景。

深深吐了口氣，黎陽便把聖旨遞到了一旁的從公公手裏。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天災苦民，至萬民流離失所，朕心甚痛......烈日灼人，特許萬民有序入城......”

“萬歲萬歲萬萬歲！”

......

一時間，數萬流民熱淚盈眶，跪伏一片。

“承大人，城裏安排得怎麼樣了？”

黎陽苦歎不已，恰巧承不誡趕來，黎陽輕聲問了一句。

“王爺，一切已準備就緒！”

承不誡對著黎陽點了點頭，回複道。

“有勞承大人了，兵馬司的人都到了嗎？”

黎陽點了點頭，再次問道。

“除了日常巡防，能調動的......隻有一千人！”

承不誡表情有些尷尬，遲疑地回了一句。

“一千？”

“這麼少？”

“兵馬司不是有兩萬人呢嗎？”

聞言，黎陽不禁眉頭一皺，驚疑問道。

“五城兵馬司的確有兩萬人，但最近帝都治安騷亂，能調動的，隻有這麼多了！”

“好吧！”

“我知道了！”

黎陽聽了承不誡的解釋，心裏隱隱已經猜到了幾分。

一千人看守三萬人？

若是沒有騷亂，倒也夠了。

怕隻怕，國丈不會讓他這麼輕鬆！

“大家排好隊，跟著隊伍走，每人領一份藥劑，預防瘧疾！”

黎陽跟承不誡對話間，另一邊黎陽早已安排人，開始免費發青蒿素。

按照黎陽的觀察，流民中已經有人得了瘧疾。

不過還好，症狀不重，有他的青蒿素足以治愈。

“這是什麼藥？”

“不會是毒藥吧？”

“你們不會是想把我們都毒死吧？”

沒過多久，後邊難民中便冒出一人，大吼大叫。

流民聞言，紛紛一驚。

“我聽說，放我們入城是為了讓我們做奴隸，大家趕緊跑啊！”

“這是毒藥！”

“他們為了省糧，是要毒死我們！”

“沒錯！”

“我聽說太子殿下為了給我們籌糧，如今自己都在吃粗茶淡飯，朝廷根本沒錢了！”

“他們是想讓我們入城，然後殺人滅口！”

“快跑！”

......

一時間，此種言論在人群中紛紛響起，頓時引得流民一陣騷亂。

黎陽見此，眉頭瞬間擰在一起。

“把造謠的人，給我抓起來！”

承不誡怒氣盈胸，眼眸一瞪，瞬間帶著身邊的錦衣衛就衝了出去。

隻可惜，他們的動作終究慢了一步。

十餘名造謠之人，將剛拿到手的青蒿素紙包打開，一仰脖就倒進嘴裏，沒過幾個呼吸便嘴角流血，死了過去。

如此一幕，流民瞬間大亂！

“淩從道！”

“你好歹毒！”

黎陽見此，麵色鐵青，忍不住咒罵了一句。

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會使出這樣的毒計。

“大家不要跑！”

“我是廣南王黎陽！”

“你們手中的藥，是我配製的！”

“的確可以治療瘧疾！”

“你們若是不信，我可以當場證明給你們看！”

“這不是毒藥！”

黎陽衝上一旁最近的灶台，努力地大聲吼叫著，順便從一名難民手中奪過一份藥劑，倒入了自己嘴中。

與此同時，阿妮卡身後的近百名使者也衝了出去，幫忙安撫流民。

至於那些施舍粥米的官兵，則是暗中冷笑，互相傳遞個眼神，便開始毆打逃跑的難民。

頓時，哭喊聲響徹一片。

近千米長的隊伍，亂作一團。

黎陽瞬間怒了！

“住手！”

“都給我住手，不許打人！”

黎陽衝出去不斷拉扯士兵，但效果甚微。

“大人，不好了，進入帝都的難民開始搶劫了！”

一名錦衣衛氣喘籲籲地跑來，衝到黎陽身邊焦急地說道。

黎陽聞言，雙眸血紅，怒火衝天，終於忍不住怒吼道：“淩從道，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