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先退下吧！”

黎陽深吸了口氣，屏退了信使，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大不了我們去別的地方買糧！”

阿妮卡見黎陽表情鬱悶，柔聲安慰道。

“再說吧，賑災是長久之事。”

“這一次，估計是被國丈那老狐狸捷足先登了！”

放下手指，黎陽眸中精光一閃，低聲回了一句。

“那我們怎麼辦？”

阿妮卡疑惑地問道。

“我先去皇宮探探情況，然後再做打算！”

“對了，你關注一下荊州和豫章那邊的消息！”

黎陽隱隱間猜到了國丈的想法，但又不是十分確定，再次叮囑了阿妮卡一句，便離開了會同館。

此時，禦書房，太子黎浚恒正在跟秦帝彙報消息。

“你說什麼？”

秦帝聽完黎浚恒的稟報，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

“父皇，孩兒幾夜前夢見幽州連日暴雨，但那畢竟是夢境，兒臣沒敢當真，是以不敢稟報父皇。”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兒臣已拿出所有積蓄，讓人前往蘭陵與秦淮調集糧食。”

“隻是，兒臣囊中羞澀，隻付了定金，另外路途遙遠，沒有父皇的幫助，糧食恐怕也難以運回。”

“如今暴雨連日不停，兒臣擔憂百姓，所以才如實告知！”

黎浚恒麵色誠懇，對著秦帝回複道。

“好！”

“不愧是朕的太子，朕即刻派人，助你運糧！”

秦帝眼中精光一閃，隨後拍了拍黎浚恒的肩膀，微笑著誇讚道。

“替父皇分憂，乃是兒臣的本分！”

黎浚恒躬身一拜。

“陛下，廣南王求見！”

忽然，從無尤稟報道。

秦帝和黎浚恒聞言，眼神微微一變。

“傳！”

沒讓黎浚恒離開，秦帝直接召見黎陽。

走進禦書房，看到黎浚恒也在，黎陽眼眸微微一變。

“兒臣參見陛下！”

“微臣拜見太子殿下！”

黎陽對著秦帝和黎浚恒微微一拜。

他可以鋒芒畢露，但不能無理取鬧。

封王要對太子行禮，這是大秦律法的條例。

“廣南王，你來見朕，有何事要報？”

秦帝眼神微不可見地瞥了眼黎浚恒，隨後便把目光投向了黎陽。

在他心裏，即便黎陽不說，秦帝也明白了幾分。

“請陛下恕罪，兒臣奉旨購糧，今得消息，秦淮已無糧可購，兒臣擔憂百姓饑寒，是以及時稟報！”

黎陽躬身垂首，直接回複道。

“廣南王不必驚憂，太子於前幾日夢中得卜，已早有準備。”

“太子，不知你如今已籌集了多少糧食？”

秦帝淡淡一笑回了黎陽一句，簡單一句話，便告訴了黎陽其中因由。

聽聞秦帝此言，黎陽明顯一愣，隨後便釋然，懸著的心也不由降下了幾分。

他當日在朝堂之上，以夢境中遇到神仙為由，道出了相思之苦的答案。

沒想到，這黎浚恒學得倒快。

顯然，這肯定是國丈的計謀，憑借黎浚恒這個暴躁的白癡，恐怕還想不到此處。

不過也好，隻要有糧，百姓能渡過這場危機，黎陽也就無憂了。

“回陛下，兒臣竭盡所能，已籌糧五千石！”

聞言，秦帝和黎陽暗中對視一眼，微微一愣。

要知道，秦淮乃是糧食主要產區，即便是一府之地，一年餘糧也在二十萬石以上。

結果太子卻說隻籌集了五千石？

這讓二人如何不驚？

莫名的，黎陽從中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剛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陛下，戶部尚書魚大人求見！”

就在三人沉默間，從無尤再次傳報。

“傳！”

秦帝眉頭微微一蹙，回了一句。

沒幾個呼吸，戶部尚書魚合德，帶著一身水漬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對於此人，黎陽還算熟悉，又是國丈那邊的人。

當初兩國比試中，這家夥可是阻止過秦帝冊封黎陽為廣南王的。

不得不說，國丈也真牛。

黎陽不清楚國丈暗地裏拉攏了多少勢力，起碼明麵上，六個內閣首輔，國丈一方就占據了兩個。

一個是國丈自己，一個是文淵閣大學士李含章。

六部中，禮部尚書吳原羨、戶部尚書魚合德，以及國丈還占了吏部尚書的職位，這就占據一半兒了。

另外，都察院左禦史曹騰輔也是國丈的人。

其他文武百官也不少。

這讓黎陽覺得，國丈的勢力還真是不容小覷。

尤其是這個戶部，這可是大秦的錢袋子。

他現在來見秦帝，絕對不是什麼喜訊。

“回陛下，如今國庫隻餘十萬兩白銀，此次賑災，怕是不夠啊！”

魚合德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沒有廢話，直接給出了答案。

剛剛秦帝讓人通知戶部，撥銀籌糧，沒想到魚合德竟然這麼快就來了。

果然！

黎陽心底暗道一句，對於這個答案沒有感到一絲意外。

秦帝聞言卻是一臉不悅。

雖然心有憤怒，但他也沒轍。

戶部被查，不是一次兩次了，可每次都沒能查出個什麼結果，秦帝有什麼辦法？

“父皇，兒臣建議讓各地富商義舉賑災！”

沒等黎陽發話呢，黎浚恒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

“太子可有把握？”

秦帝聞言不自覺地，把目光投向了黎浚恒，表情略有深意。

“雖無十全把握，但兒臣願意一試！”

“好！”

“此事就交由你去辦！”

秦帝再次拍了拍黎浚恒的肩膀，微微一笑。

“魚合德，你先撥款八萬兩，協助太子購糧！”

“你二人退下吧！”

“廣南王，你留下，朕有事要問你！”

秦帝屏退二人，單獨留下黎陽，這讓黎浚恒剛剛升起的一絲優越感，又被嫉妒之心給壓製了下去。

暗中冷眼瞥了黎陽一眼，太子對秦帝一拜，便轉身離去。

“父皇！”

“陽兒，此事你怎麼看？”

秦帝示意黎陽坐下，饒有興趣地對著黎陽問道。

“太子為民憂慮，替父皇分憂，這是百姓的福祉，也是父皇的福氣。”

黎陽笑著回複道。

“別跟老子耍滑頭，說重點！”

秦帝佯怒瞪了黎陽一眼，黎陽伸手摸了摸鼻頭兒。

“父皇，兒臣說的是實話，雖說此舉，太子在某種程度上是為了積累聲望，但畢竟對百姓有利。”

“民安，則天下安！”

“你真的這麼想？”

秦帝聞言微微一愣，隨後表情稍顯肅然，望著黎陽問道。

“父皇，我真不想當太子！”

“若是我遠離朝廷，能讓太子心安，能讓他為天下百姓著想，兒臣無所謂的！”

黎陽看著秦帝認真回道。

“但願你的想法是對的！”

秦帝沉默了片刻，沒有多說什麼，嘴角微翹，眼神有些玩味。

黎陽明白秦帝的意思，隻是，他不想說得太明白。

黎浚恒再不好，那也是秦帝的兒子，是當朝太子。

更何況他的背後還有皇後、國丈，以及北元的支持？

黎陽知道秦帝偏護他，但隻要他表現出但凡對太子之位有一點兒興趣，那就是讓秦帝左右為難。

更是讓朝中的矛盾激化，那樣一來，無論對誰，都沒好處！

最終被連累的，恐怕還是平民百姓以及無辜之人。

隻有他離開朝野，才是最好的選擇，也是最安全的一條路！

“陽兒，你如今清醒，對於戶部有何看法？”

“朕二十餘年不動兵戈，大秦亦無惡劣天災，為何國庫無銀？”

對於此事，秦帝一直耿耿於懷。

他心中始終有疑惑，也多次調查，卻終究無果。

為此，二十年間，光是戶部尚書，就已經換了六七個了。

隱隱間，這都快成了他的一塊兒心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