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呸，什麼玩意。”

劉郎中就這麼走了，臨走以前，還不忘記踹了下門。

可他一走，就給這個家留下了一道不解難題。

大許王朝目前並不處於和平時期，邊境小國屢次來犯。這個時期，青壯年為躲避戰亂，都會背靠大樹，自主降價尋求財主，苦力也變得不值錢起來。

為了看病，徐綰綰總共欠下了五十貫，按照一貫一千文來算，他們兩個加起來，幹個幾年興許能夠還清。

可對方隻留了兩天，明顯就還不完嘛。

站在門口，親眼看著劉郎中走遠後，徐綰綰頓時關上門，鬆了口氣。

回過頭來：“夫君，對不起，奴家不該瞞著你簽下那張字據。明天一早奴家就上東街集市上把這手鐲給賣了，然後再找街坊鄰居借點，能還一點是一點。”

“別這麼說綰綰。”李林走過去握著她的手，“你忘了夫君說過的話嗎，從今往後，這個家由我來操持。”

夫君竟然第一時間沒有責怪自己！

徐綰綰簡直有點難以置信。

隨後，心裏一憂：“那可是五百貫啊，夫君要是還不了可怎麼辦？劉郎中是山裏人，看起來好哄一點。可要是鬧到縣令那裏，這件事可就......”

大許律令，她比誰都要清楚。不管是哪一條，都沒有像夫君剛才說的那樣，毫無章法。

而且當中還有有一條極為要命的規定：凡我大許治下，若是有人隨便篡改律令，定當誅殺。

夫君剛才雖然是戲言，可事後，要是劉郎中得知了這件事，鬧到縣太爺那，那他豈不是有著殺頭之罪？

李林說道：“不怕，劉郎中沒那個膽子。再說，到時候把錢還給他不就行了。”

“打獵太危險，抓魚又得跑好遠的路，做苦力就更不用說，關鍵是咱家又沒什麼好的營生本事。”徐綰綰歎了口氣，“五十貫能還得清嗎？”

“能還，肯定能還。”李林一口承諾，四下張望了幾下，“對了，咱家還有油嗎？”

徐綰綰不懂他在想什麼。

家裏欠了那麼多錢，不趕緊想辦法去湊，倒惦記上吃油了？

......

大王莊四麵環山，一共五十口人，基本上都是靠著種地維生，少部分劍走偏鋒，要嗎上山打獵，要嗎跑大老遠去抓魚。

李林之所以不做這些，是因為競爭太大。

要想從中撈出點油水來，那可比登天還難。

賦稅，攤位費，市金，厘金，除此以外，要是再發生點小打小鬧。

到最後，恐怕都要倒貼。

因此，他決定。

要做，就做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買賣。

秋來播種，農家子弟又開始扛起農具忙活起來。

通往上山的路上，李林扛起那生鏽的鋤頭，一路上，哼著歌，不緊不慢的走著。路過一處溪水邊時，剛好看見一幫村民在那裏洗臉。

見李林從那裏經過，幾個婦女仿佛找到了一點樂趣，圍在一起拉起了閑話：

“快看，書呆子李林來了！我沒看錯吧？他居然扛起了鋤頭？”

“這還用問嗎，肯定是為了混口飽飯吃啊。畢竟劉郎中開的藥可不便宜，他們家前前後後可借了不少。而且，借據上都寫的很清楚，要是還不上，家裏那個婆娘就得轉跟劉郎中。說到底，誰家爺們也不會把他婆娘往外送啊。”

“唉，讀書人要都像他這樣，那還要什麼科舉製度？”

“......”

前身為了念書，考取功名，不僅敗壞了家裏的老底，還比較清高，懶得處理身邊的人際關係，因此，莊裏人大多都不待見他。

不過李林還是用行動回複了他們。

僅僅隻是回頭看了一眼，她們就低下頭來，停止議論。

“呦，這不是大李嗎？聽說你受傷了，怎麼還有心思扛鋤？莊稼把式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小子又沒種過地，掄不掄的動都是一回事。”

此時，人群中走出來一個大腹男人說。

他叫李茂，和前身家挨得很近，平時和裏長走的很近，雖然都是農家子弟，可卻總仗著這層關係，高人一等。

不過兩人小時候總在一起玩耍，因為茂和貓是諧音，李林總喜歡叫他貓蛋。

“是貓蛋啊，我還當誰呢。”李林說道，“走，跟我上山，我帶你砍竹子。”

“......”李茂有些驚訝，卻又忍不住陰陽怪氣，“你家都窮成那樣了，還不學人家老老實實種地？”

“種地能掙得了幾個錢？”

賺錢少得了團隊怎麼行？

李林說著，連忙上去拉攏。

可李茂卻不喜歡和這個童生走在一塊，見他走過來要招手，連忙閃身後退一步，拍了拍肩膀上麵的灰，“少來了，要是那麼掙錢，你婆娘還用得著欠錢嗎？要我說啊，你就應該像我一樣，平常有事沒事多上裏長家轉轉，好處自然少不了的。”

“砍竹子隻是過程。”李林特意賣了個關子，“真正的買賣還在後頭呢。”

自從和裏長走近以後，家裏的糧食也不種，整天跟在裏長屁股後麵收稅。

偶爾還能蹭上幾口小酒。

李茂自然看不上李林的那點買賣。

“你啊，還是先把家裏的屎給擦幹淨再說吧。不然鬧到縣太爺那，有你好受的。”

見他油鹽不進。

李林幹脆放棄這個夥伴，不耽誤時間，繼續上山。

來到一片竹林後，就開始賣力砍伐。

“林啊，這可不是秸稈，就算拿回家去了皮也不能吃。聽哥話，跟我回去，我叫你嫂子給你磨點玉米麵。”

說話的是李峰，就住在前身家斜對門。

自從前身父母都亡故以後，他就沒少幫襯這一家子。

聽說李林上山砍竹子，就擔心他又出事，跟了過來。

李林回頭看了一眼，笑著說：“峰哥，你就別開我玩笑了。我吃這玩意幹啥。”

“那你是為了什麼？最近沒少下雨，竹子上麵都裹著一層水，就算拿回去燒火，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啊。”李峰常年幹活，身子骨硬朗，再加上家裏的活也幹完了，也跟著扛起鋤頭幫襯，沒一會就丟下了鋤頭。

嘴上客氣著，實際上心裏也犯起了嘀咕：

唉，這孩子可真是苦命，自從打獵撞壞腦子以後，整個人都顛三倒四。好端端的，拿這些竹子當什麼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