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還是和大學那時候一樣,活潑開朗,像個隨時起舞的精靈。
李準很想誇她一句:你本來就很美,現在比從前,更漂亮了。
但他不想被安妮誤會,他們現在的身份,不適合去說這句話。
安妮停在李準麵前,表情嚴肅。
“我們好像從沒說過分手吧?”
“可是你已經結婚了,跟別人。”
“你欠我一句對不起!”
美麗的眸子,淚花撲閃,眼看眼淚就要滴下。
李準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幸好左右人不算多,要是被熟人看到這一幕,誤會自己跟安妮舊情複燃事小,玷汙安妮清白名聲事大。
他趕緊把安妮拉到牆邊,輕聲喝道:“你想幹嘛?”
“好好好,我說對不起。”
“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還說這些有意義嗎?”
五年前,麵對人生的岔路,他們選擇了不同的賽道,誰也看不清未來會是什麼樣,遇到什麼樣的人,自己又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他們不敢許下承諾,也不想要對方的承諾,因為愛,所以不想給對方戴上枷鎖。
於是,和許多許多大學情侶一樣,在亂花迷人眼的十字路口,走散。
“噗嗤!”
安妮掩嘴,噗嗤笑了出來,哪裏還有什麼眼淚。
“逗你玩兒呢!鄭重聲明啊,我對人夫不感興趣,也不想舊情複燃,剛才那都是玩笑。”
“我出國研究的是編導專業嘛,我就想讓你看看,我演技怎麼樣?”
安妮又恢複了精靈古怪的神態,十足的百靈鳥。
李準拍了拍心口,和安妮一起,他似乎有了一絲回到大學時候的感覺。
那時候父親還沒出事,李準高大帥氣,學業卓著,性格張揚。
和現在的李準,簡直判若兩人。
“演技很好,差點就要嚇死我了!”
李準幹笑著,他確實被嚇了一跳,原來隻是安妮開的一個玩笑,他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過,你說的也沒錯,我作為一個男人,確實欠你一句對不起。”
男人,應該勇於承擔。
“對不起就不用了,這樣吧,你送我去機場吧,就當作補償了!”
“你今天出門沒帶司機?”李準記得,安妮的家境優渥,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有時候和她出去約會,不遠的地方總有穿著西裝的保鏢偷偷盯梢。
李準抗議了很多次,說他們是在談戀愛,不是在偷情,誰也不喜歡談個戀愛,還要被人死死地監視著。
但安妮家還是一如既往。
“我是來出差的,不帶司機,咋?你不樂意送我?有事情要忙?”
李準看了看手表,三點十分,現在要趕過去咖啡廳的話,不知道那人還在不在。
不過,他已經決定,不去咖啡廳了,不論那陌生人是出於好意,還是設下陷阱,他都不想赴約。
就這樣等著秦芹回來再說吧!
“那倒沒有,走吧,我送送你。”
李準給母親發了條語音,告知一聲自己有事先走了,讓她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皇冠,包工頭標配!”看到李準開出來接自己的車,安妮又開始揶揄笑道。
李準感覺自己臉有點燙,隻能賠了個憨笑。
等安妮坐上副駕駛,綁好安全帶,李準穩穩地點火,朝機場開去。
今天戲劇化地跑了兩趟機場,一趟送妻子,一趟送前任。
“李準,你變了,以前,你是我們係最牛的天才,最看不起的,就是五大三粗的包工頭,沒想到有一天,你自己卻成了包工頭。”
安妮的話沒有惡意,她說的是事實。
如果不是為了籌錢給母親治病,李準自己心裏也過不去那個坎。
設計師是搞藝術創作的,是彰顯高雅獨特的,寧可窮死,也要站著掙錢。
可真正麵對現實的時候,李準隻能彎下腰,對著軟妹幣畢恭畢敬。
“都在變,你也變了。”李準並沒有生氣,隻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安妮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香水味,但李準的心神並沒有起波瀾。
他很平靜,隻因為他的心,全部都放在秦芹身上,也就不會再起波瀾。
“李準,你有沒有想過,再回到設計行業,畢竟,你可是南岸大學十年來最傑出的天才,若是埋沒了你的天賦,就太可惜了。”
安妮微微側過肩膀,凝視著李準,看著他高挺的鼻梁,有些出神。
李準左右觀察著湍急的車流,把臉側了過去。
“想過,但是搞設計,養不了家。”
很現實的問題。
安妮卻笑著反駁道:“那是以前,現在的最缺的,就是有真材實料的藝術創作者了。”
“明年魔都會有一檔聲勢浩大的設計綜藝節目,登路魔都衛視一套,不缺平台不缺錢,就缺像你這樣的設計專業佼佼者,你去報名參加吧!”
安妮的話,滿滿都是蠱惑。
設計,曾經是李準的理想,隻是現在,已經離他漸行漸遠。
“算了!”
李準搖了搖頭,“我都離開三年了,業界每年人才輩出,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就不抱幻想了。”
“況且,我現在還要養家,日子過得充實的很,沒必要再拿起畫筆。”
“對了,我生了一個女兒,可招人稀罕了,你要看她照片不?”
工地的事,多如牛毛,耗費了李準全部的精力,他隻偶爾有空的時候,會撿起碎磚,在水泥地板上畫一畫,隨後趁著還沒有農民工看見,用腳全部抹去。
“你別轉移話題,我問你,你就一點都不想,拿回曾經屬於你的,南岸第一才子的榮耀嗎?”
“那時候的你,渾身上下都閃耀著奪目的光環,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驕子。”
“而現在,同學們都說,你墮落了,隕落了,掉進錢眼裏麵了,你已經墜入凡塵,這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李準,他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李準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有些本以為塵封的記憶,奔襲而來,但隨後,他還是壓製了那些不該再有的悸動。
“嘴長他們身上,隨他們怎麼說吧。”
“我現在隻想把日子過好,為了我的母親、女兒、妻子,我願意這樣忙碌,至於他們要笑話我是什麼粗俗不堪的包工頭,隨他們嘲笑好了,我本來就是。”
“安妮小姐,機場到了。”
“好,謝謝老同學。”安妮歡快地解開安全帶。
“我剛剛說的事情,你再考慮考慮。”臨下車,安妮又回頭說道。
李準還是搖了搖頭,苦笑道:“把機會留給別人吧,我真的不去。”
安妮打開手提包,從包裏掏出一封金邊邀請函,推到李準手裏。
“這份邀請函價值三十萬,一定要好好留著,再考慮考慮吧!”
說完,安妮這才下車,向候機通道走去。
李準打開邀請函,自己名字,赫然印在邀請函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