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釀的梅花酒,今年喝正好。
亭下,我喝著梅花酒,一杯接著一杯。
「妹妹,一年不見,你還是沒有長進呀」徐雪芙披著白色的披風,拿著手爐,緩緩走了過來。
「聽聞,我來了之後,南哥哥還沒去過你房裏」
「怪我,要不我替你勸勸」
「哦不,我應該勸不動。畢竟,我給了你一年機會,你們連夫妻之實都沒有」
她伏在我的耳邊,笑著說。
「不必了,我比不上姐姐」
「畢竟姐姐的狐媚子功夫是在青樓裏學的」
她沒想她的秘密會被我知道,惱羞成怒,甩手就要打我,我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姐姐是不是忘了,我的娘親是醫女」
「沒想到呀,才來一個月餘,肚子的孩子已經四個月了」
我掐著她的脈搏,笑著說。
她臉色刷一下變白了,癱軟的坐到了地上。
突然,她嘴角一笑,捉著我的手,猛的向桌角撞過去,
在另一個角度看,就像推了她一把。
「徐尋夢」身後大吼一聲,
「原是這樣」我看了一眼身後的慕南辭,
「那我再給你添把火」我掐著她的手臂,一手將她一把拉起。
當著慕南辭的麵,將她推出涼亭。她踉蹌了幾步,直直的倒在雪地中。
慕南辭辭疾步走來,一把抱起正蜷縮在地上的徐雪芙,她的裙子正滲出血跡。
「徐尋夢,若你不作,念在往日情分上,我尚且考慮繼續保留你的正妻之位」
「若啊芙有任何閃失,我讓你陪葬」慕南辭恨得咬牙切齒,
「哼,那我還得謝謝你的情分?」我冷笑道。
徐雪芙環著慕南辭的肩,一臉得意的看著我,一如往年。
「夫人,你為何不解釋」小環在一旁急得跳腳。
「環兒退下吧」
「小丫頭,別喝了」暗衛清風從屋簷跳了下來。
「無妨,清風,過來喝一杯吧」
我給對麵的位置倒了一杯酒,酒杯相撞,仰頭一飲而盡。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徐雪芙險些流產,我被禁足在自己的園中,不知京中已謠言四起。
說徐雪芙那日並非逃婚,而是被綁架到了山中,
整整一年,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
他們沒有說是誰綁架的,可大家都默認是我。
畢竟,
在世人眼裏,我愛慘了慕南辭。
又是我代替徐雪芙嫁入定國府。
人人都隻是聽到自己想聽到的,卻從來不去細想事情的合理性。
一個不受寵,又無權無勢的太傅庶女,如何綁架被人捧在手心的太傅嫡女整整一年。
那日,我正在院中喝酒,喝得一塌糊塗。
慕南辭不問緣由,猩紅著雙眼甩了我一巴掌,掐著我的下巴怒罵道,
「你真當你是定國府的女主人,看來是我對你太好了。你再汙蔑啊芙,信不信我把你趕出定國府」
他掐得我的臉生疼,混著酒味的熱氣直噴我的臉上。
是呀,我說了什麼。
我隻是告訴他,我沒有為了替嫁綁架徐雪芙,相反,因為她的逃婚,是你們逼著我替嫁。若不嫁你,我的好啊爹要把我嫁給四十多歲的巡撫做續弦。
徐雪芙在成親一個月前就與一個侍衛私奔,結果被情郎賣入青樓。
我解釋了,可無人信我。
我跟慕南辭從九歲相識,到成婚一年,如今十六歲,可他跟當年一樣,從不信我。
不信也好,喝酒誤事,我差點壞了自己的好事。
解足之日,正是慕老太太的生辰,定國府上來了不少貴客前來賀壽。
慕南辭的心上人徐雪芙也來了,
周圍的人竊竊私語,
「正主都來了,她怎麼還有臉留在這裏」
「聽說,大婚當日,她竟將徐雪芙迷暈軟禁,這才有了替婚一事」
「真不要臉,同是太傅之女,一個端莊善良,一個粗鄙惡毒」
我以為我會毫不在意,但不堪的話語傳入耳中,還是紅了眼眶。
慕南辭眼角掃了我一眼,諷刺一笑:
「這樣就受不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作惡之人總要為所做之事付出代價」
我站直了身子,目視前方,沒有說話。
「南哥哥,當日原是......」徐雪芙一臉純真無害,眼中淚光盈盈,看了一眼我後欲言又止。
「啊芙,我心悅之人是你,求娶之人是你,若非惡人從中作梗,我們何至如此」
慕南辭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冷冷的說,
「一開始就是錯的,我們和離罷」
徐雪芙用繡著牡丹手帕輕輕擦拭眼角,她看向我的時候,眼神分明帶著幾分戲謔。
「也是,徐府沒了,你離我還能去那裏」
我心裏冷笑一聲,原是這樣,他吃定我不會走。
「你不是很喜歡這個玉佩嗎?你若將玉佩打撈起來,我考慮讓你做妾」
慕南辭手指輕挑起我腰間的玉佩,輕蔑將玉佩拋到湖中,
我本不想理他,可是那塊玉,是阿九給我的玉。
寒風凜冽,大雪紛揚。
那塊翠綠的玉佩在空中劃過一條曲線,啪一聲的沉入入荒涼的湖水
未等慕南辭說完,我毫不猶豫的隨著玉佩跳入水中,
「好丟人,怎麼說也是堂堂太傅之女,竟然甘願做妾」
「太傅都被抄家了,若不是嫁入定國府,早已死路一條,跳湖做妾,她不虧」
「這女人太狠了,為了博同情,十二月的湖都敢跳」
「他娘是和人私通畏罪自殺的,狐妖媚子勾引人的手段罷了」
.......
岸上的人冷嘲熱諷,慕南辭想拉住我的手還懸在半空。
我看見他的眼睛紅紅的。
他在擔心我?
我搖了搖頭,否認了這個念頭,不過是內疚罷了。
薄脆的冰層在湖麵漂浮,我手中握著玉佩慢慢下沉,
寒水侵肌,
有人在岸上大喊救人,
我閉上雙眼,腦海中全是慕九卿的身影,
慕南辭的小叔,慕九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