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的這幾年,什麼活兒我都做過。在餐館裏洗碗到淩晨兩點,在電子廠裏加班到嘔血,給別人刷鞋洗衣服,不管什麼苦活兒累活兒,隻要有人找,我就做。
沒有交到過朋友,他們嫌我太摳門,從來不出去吃飯買衣服,大部分時候都是吃饅頭沾菜湯,穿別人不要的衣服。
我不敢花錢,我怕下個月找不到活兒幹,沒法給爸媽打錢,他們就會讓妹妹退學。
我必須要撐住,我不能回去,我要供妹妹讀書。
妹妹很努力,也很爭氣,前兩天跟我報喜,得意洋洋:
“姐,我這次全縣聯考考了第二名,照這個勢頭,考北大不成問題。”
我蜷縮在不到一米寬的小床上,聽著妹妹描述著我們的未來,滿心歡喜,現在的日子雖然苦了點,但我看到了曙光。
隻要妹妹讀了大學,到時候遷了戶口,換了手機,誰也找不到我們倆。
我連東西都沒收拾,急匆匆趕上了回家的火車。
妹妹離高考隻有一步之遙,我不能讓爸媽把妹妹毀了。
剛到村口,幾個八卦的老太太坐在斷裂的橋墩上,幸災樂禍地跟我打招呼:
“呦,花兒回來啦,快回去看看吧,你哥剛給你娶的嫂子跑了。”
我的心一涼,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們哪兒來的錢,難道已經把妹妹賣了?!
我加快腳步,還沒有到家門口,就看到一群人在街上罵罵咧咧。
我媽見我來了,哭得很大聲了,鼻子一把淚一把:
“花兒,媽難受啊,那女的就呆了半天就跑了,十萬啊,要了我和你爸的老命了!”
直視著我媽的眼睛,我目眥盡裂:“十萬?哪兒來的錢,你們把草兒賣了?!”
我媽拉著我的手頓了一下,抹了抹眼淚,理直氣壯:
“怎麼能說賣呢,我給她找了個婆家!”
“隔壁村兒的李平小子相中你妹妹了,那是給的彩禮,下個月就結婚!”
十裏八村誰不知道李平是個傻子,還打人,小時候我和妹妹沒少被他欺負。
收了他的彩禮,就是把妹妹往絕路上逼。
我看到妹妹站在一邊,心裏鬆了口氣,妹妹還沒嫁過去,一切還來得及。
轉過頭,我冷笑地問:“我那嫂子呢,用賣草兒的錢娶來的嫂子呢?”
幾個人都不做聲,草兒發出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嘲諷:
“嗬,嫂子?跑了呀。”
“娶媳婦之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長得像頭豬一樣,誰會跟他過日子呀,人家騙他,他還以為自己有多厲害呢。”
我哥丟人了,臉漲成豬肝色,一腳踢到我肚子上,又揪著妹妹的頭發使勁往後拽:
“老子花你們點兒錢怎麼了,兩個賠錢貨,你們賺的還不都是我的!”
我眼前一黑,猛地向後坐到地上,狠命的掐著人中讓自己清醒過來。
我哥一發脾氣,爸媽也不敢說話,看著哥哥把妹妹的頭摔向牆上。
我用盡全身力氣喊:“你把妹妹摔死了,你就得把彩禮還回去。”
聽完這話,哥哥才放手,還揚了揚拳頭:
“臭娘們,慣的你,等出嫁了讓劉平好好收拾你。”
我心寒,這就是爸媽從小寵出來的命根子,一個二十多歲不學無術,隻知道啃老、啃姐妹的壯漢。
妹妹眼神無光,直直地看著前麵,哥哥的行為沒讓她有絲毫掙紮。
隻在看到我的時候,目光動了動,把我從地上扶起來。
我小聲對她說我會讓她正常高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