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楊成早早的便起床離開了,桌上留著一塊平安鎖。
朱良記得,這是楊成從小戴到大的。
是楊成養父母撿到他時,就放在嬰兒兜裏的。
這是楊成找到親生父母的信物,可如今他卻留給了自己。
朱良抓起平安鎖,回憶起與楊成相遇後的一幕幕,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離別的悲傷。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對朱良來說,能讓他傷心的事,除了餓肚子,就隻有離別了...
楊成走了,追尋他的理想去了。
昨晚楊成知道自己身份後,朱良也猜到了這小子心裏想的什麼。
楊成雖然平時吊兒郎當的,其實心裏自尊心極強,並且重感情。
他不想被別人說是一個攀附權貴的人,盡管朱良不這樣想,但其他人不可能會認為他楊成會是堂堂皇長孫的兄弟,無非是一個跟班罷了。
那時候,自己跟他還能是純粹的兄弟關係嗎?
也是想通了這些,朱良才沒有攔他。
或許有朝一日,他也能成為令狐衝那種笑傲江湖的大俠也說不定?
但是,自己生在帝王家,笑傲江湖反而是一種奢侈...
朱良搖搖頭,蕩平心中的思緒,開始在院子裏打起了拳。
王慎收藏了很多武學秘籍,從入門到進階的,簡單到複雜的,看的朱良眼花繚亂。
但有一本已經泛黃的無字秘籍,卻是放到了一個錦盒裏。
王慎還在這秘籍旁留下了一張字條,“吾參悟數十載,未能解其妙,此術非常人所能習。”
本來朱良還不大感興趣,但看著這極高的評價,便毫不猶豫的觀摩起來。
果然。
啥都看不懂。
無奈之下,朱良隻好找了一本入門拳法練了起來,能強身健體也不錯。
“咚咚咚!”
半個時辰後,朱良將將打完拳,便有人敲響了醫館大門。
“王大夫在家嗎?”
“師傅出去了,你進來吧!”
朱良應了一聲,便見一個小廝走了進來。
仔細一看,朱良樂了。
這小廝正是聽了自己的一句“公侯萬代”,便多給了幾枚銅板的那位。
“額...你是..王大夫的兒子?”
小廝並未認出朱良,反而將他認成了王慎的兒子。
朱良沒有解釋,選擇了順杆子往上爬。
“正是,不知閣下尋家父何事?”
“哦,我是請王大夫去張府看病的,還請小哥通知一下王大夫。”
聞言,朱良皺了皺眉,“難道張如鬆不知道王慎已經死了?”
心思電轉之間,朱良又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可是張知州的那個張府?”
“自然是的,事情緊急,還請小哥幫幫忙。”
見小廝語氣急促,朱良微微點頭,“這位兄台有所不知,家父在後山采藥尚未回家,不如在下隨你走一趟?”
“你?”
小廝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相信朱良。
畢竟中醫這一行,那是越老越吃香的。
但眼下他也沒辦法,隻得點頭答應下來,“那小哥你快隨我來吧!”
“有勞兄台了。”
朱良不緊不慢的行了一禮。
“不敢不敢,小哥你叫我二春就行了,不用那麼客氣。”
二春躲過一禮,又趕忙拉著朱良上了馬車。
“得罪了小哥,實在是我家老爺病情緊急,耽誤不得。”
“無妨無妨。”
朱良鑽進馬車後,頓時才反應過來。
“二春是張家的人,也就是說張如鬆在我被刺殺前,就已經發現了我的身份!”
原本朱良隻是猜測那人是張如鬆,現在他卻能百分百的肯定了。
上次張如鬆剛見完自己,張大小姐就派了殺手。
這次剛幹掉血螳螂,張如鬆又來叫自己。
要說這兩件事跟他沒關係,打死朱良都不會相信。
可是刺殺皇孫他怎麼敢的?
更別說張如鬆還是自己奶奶的遠親。
難道說他已經帶著張家投靠二叔了?
“那既然這樣的話,我豈不是羊入虎口?”
朱良心裏開始糾結起來,“可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以什麼理由接近張家呢?”
“不管了,搏一搏!”
…
“籲!”
一刻鐘後,朱良感覺馬車停止了顛簸,剛剛探出腦袋想詢問,卻見一隊人抬著轎子跑了過來。
“小哥,快上轎!”
見朱良麵容呆滯,二春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哦,好!”
朱良平淡的答應一句,跨上了八人抬的大轎子。
“嘿呀嘿,坐穩了小哥!”
八個轎夫喊了一個號子,小跑著將朱良抬進了院子。
轎子很快,但也很穩。
半盞茶功夫,朱良便到達了目的地。
看著張家的亭台水榭,鶯鶯燕燕的婢女,那質量都快能趕上皇宮的宮女了。
“吱呀!”
朱良出神之際,眼前的房門打開了,裏麵走出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女。
少女不施粉黛,皮膚卻潔白如玉,姣好的麵容加上眉宇間的英氣,頓時就讓朱良看出了神。
美女他見過很多,但如同眼前這種陽光開朗大女孩,他還是第一次見...
“你是..大夫?”
少女低頭看到了朱良的藥箱,疑惑的問道。
“是,在下是為城主大人看病的。”
朱良回過神來,認真的行了一禮說道
“我還從未見過你這麼年輕的大夫呢!”
少女有些驚訝,隨後也意識到自己有些不禮貌,麵色微紅道,”可..可是爹爹沒病啊!“
“沒病?”
朱良微微驚訝,正欲開口時,卻見一名麵目威嚴的中年從房裏走了出來。
“若兮,這沒你事了,回房跟你娘學刺繡去!”
“是,爹爹。”
少女似乎很怕自己這個爹爹,弱弱的答應一句,便慌忙的跑開了。
“草民見過城主大人!”
朱良知道來人是定遠之主張如鬆,馬上行了一禮。
卻不想張如鬆隱晦的側身躲開,笑道,“不必多禮。”
而後氣氛就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中。
張如鬆咳嗽一聲道,“你..懂醫術?”
朱良搖了搖頭,“草民不懂醫術,但卻能治張大人的病。”
“哦?本官的病?”
一句話,瞬間就吸引了張如鬆的興趣,“說說看,本官有什麼病?”
“本..咳咳,草民聽聞定遠山頭有一虎攔路,往來行人多收其所害,官府多次圍剿懸賞無果,這讓曆屆知州頭疼不已。”
“可張大人卻另辟蹊徑,另尋一猛虎放之於山,坐山觀虎鬥,等其兩敗俱傷時,張大人便一舉定乾坤。”
“草民對張大人的敬佩,當真是如九天之水連綿不絕啊!”
語罷,朱良笑著鼓起了掌。
張如鬆臉色卻黑如鍋底,陰晴不定的變換著。
半晌後,張如鬆擠出了一個笑容,回道,“哪裏哪裏,非是本官優於曆任大人,隻是本官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罷了!”
“嗬嗬。”
麵對張如鬆的反駁,朱良仿佛早有預料,嘴角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
“話雖如此,可草民沒記錯的話,猛虎臨死反撲還咬死了兩名差役吧?”
“可見。”
“坐山觀虎鬥,終為虎所傷啊!”